魔君拍了拍酒壶,继续说道:“庙堂江湖,多少人算计心思最终还是不得所想,求名求利求权,还是求那一个心安理得造化众生?我看这世间许多年,不敢说万事万物都在眼中,可是最终算得上真正聪明人的却只有寥寥数人,走到高处的有,囿于低处的也有,庙堂权势之中有,江湖逍遥之外也有,那份聪明心思缜密谋划是为了保全自身还是去做更多的事情,事情有好有坏,人有善恶之分。只是最近百年,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更多还是自作聪明的可怜人,权势地位、武道修为、富贵钱财,眼界不过囚困于此,而那许多不够聪明却愿意多做些事的人却始终郁郁不得志,不敢说不过如此,可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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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笑着看向对面那个满身萧索的男子,喝了一口酒说道:“而你谕璟,是这百年来最有希望走到更高处的那个聪明人,我原以为那个可以一人计策直面二十万大军守住一座孤城的谕璟会在庙堂之上平步青云,将尚未鱼龙混杂的金藤岛打造成另一座光明岛,我还以为能够以一人之力算计整座海域江湖的谕璟会武道修行一往无前直至巅峰,在那天坤榜上也留下一笔。”
魔君摇了摇头,语气遗憾:“可是让人惋惜啊,为何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谕璟名声却淹没在了‘崆玄七侠’之中呢?后世还有多少人会记起当年那个执棋筹谋便天下无敌的谕璟?”白衣少年默默听着,看见那个手中捻棋的男子始终一言不发,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魔君所言。
许多年前,之所以汪洋之上的江湖中会流传那一个“天下筹算第一”在谕璟的传言,便是因为谕璟名动天下的“谋断三事在乾坤”。
其中两事便如魔君所说,那时还未离开家乡金藤岛的谕璟为了守住一座无辜遭受邻邦侵入的孤城,而以一人之力带领城中不足八千人的将士直面二十万大军的围困,最终不仅护住了这座孤城中的上万百姓,还以合纵连横之术将那功败垂成的二十万大军尽数擒杀,一朝得名,虽然由于那尽数死绝的八千将士,以及坑杀降将之事,难免被人诟病以“毒士”之名,可是就连高坐岛屿之主的金藤皇帝都亲自接见了谕璟,最终却无论声名地位还是权势财富都没能留下谕璟为金藤王朝效力。
另一件事就是谕璟曾在奉震海域之中以一己之力算计了几十座岛屿的江湖,只为了护住那个手持一把寻常刀刃就行走整座海域如入无人之境的君洛免于被所有江湖人一同围杀,虽然君洛在那之后总是说即便没有谕璟苦心谋划将几十座岛屿玩弄于股掌自己也能杀出重围,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谕璟在那之中扮演的角色绝对不容小觑,竟是能够让整座海域的江湖都在此之后截然不同,更是无人胆敢与谕璟和君洛寻仇报复。
在谕璟和君洛离开奉震海域之后,便是名震天下的“崆玄山之战”,来自于八大海域的几十位武林高手为了寻那武道祖师琉悬得道飞升之处的机缘而齐聚崆玄山,妄图以秘术炼化千万性命精血为引,只为了修炼那传闻可通天道的绝学,其后甚至还有许多岛屿之主的身影。
可是却被后来世人所称的“崆玄七侠”撞破,七人合力之下将所有图谋之人都杀了个干净,而名声已经逐渐沉寂于江湖中的谕璟更是亲自执棋入局,将所有卷入其中的岛屿都算计了一遍,不过数年时间,这些岛屿之上的掌权人便都换了个遍,而没有人能具体说得清谕璟究竟在其中起了多大的用处。
有了这些惊天动地的筹算谋划,谕璟的名声水涨船高,可是后来随着“崆玄七侠”的名气愈大,以及君洛登顶天坤榜前三甲,世人都快忘了还有一个谕璟身在其中,而谕璟也再没有惊诧世人的谋划现世。于是渐渐地后世习武之人很多都不再知晓谕璟竟是“崆玄七侠”之一,更对那“谋断三事在乾坤”存了犹疑。
随着“崆玄七侠”命丧于奇星岛魔宫外,后世只余叹息多矣。江山代有才人出,恐怕用不了多久“修罗九相”的名声也就沉寂消匿了。
那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始终不发一语,他伸出枯瘦苍白的手指将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然后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魔君说道:“我输了。”他的声音沙哑粗糙,好似许久都未曾开口言语过了,于是语调干涩凝滞。
魔君自顾自饮酒,只是笑着看向男子,然后视线越过白衣少年望向孤亭外,魔君轻声笑道:“他们就要来了,谕璟,你的后手还要再藏下去吗?”
男子依旧紧紧闭上了嘴,魔君将酒壶放在脚边站起身,面朝登山路负手而立,语气平淡道:“回去吧,是生是死由他们自己来选,你帮不了的。”男子站起身低着头走向孤亭外的一条蜿蜒山路,然后身影渐渐消失在山崖外,他始终没有回头,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魔君所说的“他们”究竟是谁,漠不关心。
孤亭中只剩下了一身红袍大袖的魔君背对着悬崖峭壁而立,白衣少年坐在石桌旁静静看着那副纵横交错的棋局许久,终于轻声开口问道:“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的选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魔君负手而立,没有转头看向已经缓缓起身的白衣少年,随口回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我独自在这山巅待了太久,无聊之际随手为之吧。”
突然魔君转头眯眼看向白衣少年,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却语调冰冷问道:“顾枝,如果是你,知道了你许久未见并且始终记挂在心的故人就要来此送死只为了救你,你会独自离开装作视而不见吗?”白衣少年轻轻摇头,魔君点点头笑道:“没错,你不会,谕璟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