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轻轻吹过,街角处一株探出墙头的花树上飘落下枯黄的树叶,摇摇晃晃地坠落,少年伸出手接在掌心,呼出一口气,落叶随着风飘向街巷,忽上忽下,不知最终会落在何处,少年依靠着墙面,仰起头,手指放在腰间,轻轻拍打着朱红酒葫芦。
“丹心楼”。
扶音揉了揉眉心走出药房,今日虽是第一天来此,曹蘅却颇为信任扶音,竟是第一日就为扶音准备了一间独属的药房,为那些来此寻访医师的病人诊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丹心楼”本就声名在外,一些小病小灾也许还不至于赶来此处,但若是真的伤筋动骨了,谁不是马不停蹄地来“丹心楼”找寻真正信得过的神医诊治。
于是即便曹蘅的学生弟子也早有了学生弟子,“丹心楼”的人手依旧是有些不够的,所以学识渊博又颇得神药学院诸位师长赏识的扶音,自然也就被曹蘅看作了足以独自为病人看诊的真正医师了,而这一日下来,也确实佐证了曹蘅所想,扶音有条不紊地忙活了一日,许多来此诊治的病人都以为扶音是在此许久的神医了。
扶音离开“丹心楼”前先与曹蘅打了声招呼,曹蘅本想留扶音与大家一同吃个饭,不料扶音却说有人还在等自己就先回家去了,曹蘅也未加拦阻,只是突然想到了李瘸子说过的跟在扶音身边那两位少年。
想到这里,曹蘅看向了扶音走出“丹心楼”的背影,站起身走到了窗口处。
女子背着药篓走下台阶,晃了晃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街角处,等候多时的少年面带笑意走了出来,女子嫣然一笑,指尖风铃清脆作响,她蹦蹦跳跳地迎向他,他站在原地,依旧笑着,温和灿烂。少年伸出手接过少女背后的竹篓,他们转身走远去,笑着交谈些什么。
曹蘅伸出手抚摸着颌下的长须,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光景,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年初见那位先生时的景象,似乎和那个少年有些相像,不是样貌,而是那只要露出笑意便足以让人如沐春风的姿态神情,以及一抹少年的意气,曹蘅有些回忆起了从前。
少年和少女渐渐走远,走向他们的远方和未来。
云庚村的街道上,徐从稚扛着几捆柴火走在那个瘦弱的孩子身旁,孩子似乎习惯了沉默,除了下山时主动问起“地藏顾枝”以外便未曾开口,而徐从稚虽然不知为何的有些变了心性,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交谈,于是两人各自沉默,走向院子所在的巷子。
拄着锄头的汉子等在巷子口,孩子快步上前放下手中的柴火,从怀里取出钱袋子仔细数出几颗铜板,汉子接过铜板数了数,点点头将锄头还给孩子,然后转身就走。孩子接过锄头,弯下腰重新拿起柴火,可是由于一只手拿着锄头,本就瘦小的孩子虽然力气不小,但毕竟力有不逮,今日实在贪心砍了太多柴火,于是便维持着那弯腰的姿势却拿不起柴火。
徐从稚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孩子和汉子之间古怪的来往,此时看见了孩子的窘态,徐从稚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柴火,然后率先走进巷子里,说道:“走吧。”
说完,徐从稚头也不回,孩子直起身皱着眉跟在徐从稚身后,不知是不习惯陌生人主动的相助还是懊恼自己的失策。
走到院子门口,顾枝和扶音也恰好回来,正站在院门口,看到了徐从稚,顾枝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柴火,笑道:“哟,这都一天过去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砍柴呢。”
徐从稚“呵呵”一笑,身后孩子快步走来,抬眼看了一下顾枝便转身打开自家院门,先将锄头放好,然后便接过徐从稚手里的柴火。
顾枝也看了看忙活着的瘦小孩子,皱了皱眉,孩子的手掌满是厚厚的茧子,有的已经破开,露出好大一片红艳艳的血肉,但是孩子却仍旧不知疲倦地奔走,似乎毫无所觉,孩子将柴火放进院子里,便要合上院门,但是他顿了顿,看向徐从稚,低声说道:“多谢。”
说完,他便关上了门,徐从稚摇摇头笑着绕过顾枝走进院子,顾枝站在原地看了看对门的那副春联,字迹疏狂又不失框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样的字迹顾枝从未见过,魏先生的字是板板正正的,先生则习惯了书写药方于是字迹偏为潦草,但这春联上的字却好似将这二者都包含其中,不知书写之人那时的心境究竟是如何?
顾枝没做多想,抬脚走进院子,然后着手准备起了晚饭。没办法,扶音忙了一日自然不可能由她来负责做饭,而徐从稚却是不会做饭的,于是顾枝便只能负担起职责来了,顾枝走进灶房,喊道:“徐从稚,烧火。”徐从稚捧着柴火跟着走进灶房,炊烟袅袅升起。
对门院子里,也有白烟缓缓向上升腾,还有饭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在巷子里,想来那位温婉女子的手艺应当也是不错的吧。
第二日清晨,看着扶音走进“丹心楼”后,顾枝便独自走回了云庚村,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准备顺路去往村头的集市买一些东西。云庚村的集市并不算热闹,也不过是一条小巷子里蹲着几家贩卖蔬菜瓜果的农妇,还有几间售卖肉食和其他零碎物件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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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枝走进巷子的时候,愣了愣,那个住在自家院子对门的女子正蹲在一个蔬菜摊子前,仔细挑选着,顾枝很快回过神来,见女子似乎没有看见自己便也没有主动打招呼,抬脚走进一旁的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