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赵佶也受到这种社会风气的熏陶,对当皇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非常向往柳永那种潇洒自如的文人骚客生活。
这一切,早被善于察言观色的蔡京等朝臣看在眼里。在他们的帮忙之下,宋帝赵佶经常穿着便装,乘坐小轿子溜出皇宫,仅仅由少数几个宦官太监跟随着他逛遍各处烟花柳巷。
荒淫无道的皇帝赵佶为了游玩方便,专门设置了一个行幸局,主要负责皇帝的出行游玩事项。行幸局官员们非常专业,对皇上的行踪守口如瓶。如果有大臣要觐见,他们白天就说皇帝出行有正事安排;如果第二天还没有回来,就传旨说皇帝有疮痍,不能坐朝。
最开始时,大家只是风闻,并没有证据,因而并不知道真实情况。直到蔡京有一封公开谢表中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的话语,大家才知道了这件事,而且传播到了全国,但是大臣都阿谀逢迎,没有人敢说话劝阻。
正直忠诚的秘书省正字曹辅上疏进行劝谏,结果皇帝把劝谏的奏章拿出来让大臣看,并让他来都堂审问。大臣余深责备曹辅说:“曹辅小小官员,怎么敢议论大事!”
曹辅说:“你们大官不说,那只能由我们这些小官说了。”
王黼故意问张邦昌、王安中说:“有没有皇帝身着便装出行的事情?”大家都说不知道。
曹辅说:“这件事虽里巷小民无人不知,你们这些宰相当国,独独不知道吗?这你们都不知道,要你们当什么宰相!”王黼大怒,就威胁他说:“你说皇上到处游玩,你敢写下证词吗?”曹辅拿起毛笔说:“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
退朝之后,曹辅就待罪于家。王黼启奏皇上说:“如果不严肃处理造谣是非的曹辅,这些谣言就不会停歇。”于是朝廷下诏把曹辅编管郴州。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与宋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宋人眼里的蛮夷之族竟然如此热爱儒家学说。辽国皇帝雅里就非常喜欢《贞观政要》,经常命令侍从读给他听。他还下命令要官员薄征于民,说:“民有即我有,否则民何以堪!”这与大宋的腐化堕落形成了鲜明对比。
宣和二年(1120年)二月,花石纲搜刮更加厉害了。这其中以朱勔更是过分。
朱勔本来居住在苏州市的孙老桥,有一天他忽然说有皇帝诏书,凡是孙老桥东西四周的房屋都划拨给自己了。这些房屋总共约有几百家,而且限于五日内必须全部搬离。慑于朱勔的权势,郡吏逼迫驱赶民众连夜搬离,民众撕心裂肺,哭天喊地,但是没有官员在乎这些。
由于皇上赵佶崇信道教,朱勔就建了一座神霄殿,里面供奉着青华帝君像。这些监司、都邑官吏去拜见朱勔之前,都要先祭拜它,然后再拜访朱勔。
甚至贵为皇帝公主的赵霖都要巴结朱勔。赵霖为了讨好朱勔,在河道的最繁忙最繁华地段,建造了三十六个浦闸,收取各种费用。当时天气大寒,修筑浦闸劳役的死者铺满道路,江苏、安徽等地百姓苦不堪言。徽州知府卢宗原干脆把官府的钱全部给了朱勔他们去搜集花石纲。朱勔借机强取豪夺,自己家的园池好比皇宫的园林,服饰器用甚至比皇上的还要豪华。有了巨大的财富,就需要有人来保护。于是他找借口说需要拉纤拉船,募集几千名士兵,用来保卫自己。朝廷下面的乡州官寮,看到朱勔如此权势,一个个都颐指目摄,察言观色奔走听命,天下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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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忠义在社会上云游四方,自然把这一切看得分明,于是赶紧来劝阻朱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头是岸。
高忠义虽然也厌恶朱勔的横征暴敛行为,但是以他忠诚义勇的秉性,感恩过去朱勔对他的帮助。因此他竭力劝勉朱勔要勤俭节约,爱惜民力,可惜人微言轻,朱勔哪里听得进去。
朱勔知道高忠义对他是一片忠诚之心,也就略备薄酒,感谢高忠义的忠诚提醒。三巡酒后,话也多了起来,也就放下架子和他推心置腹攀谈起来。
高忠义寒暄之后说道:“现在天下汹汹,暗潮涌动,说不定那天就要暴发大规模暴动。还是请朱防御使三思。”
朱勔说道:“恐怕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见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官府这条船,就没有回头路了。”
高忠义问道:“此话怎讲?”
朱勔说道:“你身在朝廷之外,自然不知。现在下官和朝廷中的大员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脱不了。”
高忠义说:“大不了辞职当个逍遥翁,怎么那么难呢?”
朱勔说道:“高县尉有所不知。我今天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呢?”
高忠义说道:“自然是朱防御使英明能干,用苦劳功劳得来的。”
朱勔说道:“大错特错啊。你想,如果没有蔡京、蔡攸、童贯等大员提携,我怎么能得到如此高位?他们提携我就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否则天下能人多得很,为什么唯独提拔我呢?我不能持续为他们输送利益,我的职务就立即被撤销了。况且,下面千千万万的官员盯着我这个职位呢,即使自己不退,也有人想方设法陷害你赶你走,一旦撤销职务,树倒猢狲散,各种恶毒的脏水就会向你泼来,这能有好下场吗?这能退得了吗?更重要的是,下面的官吏为什么在我跟前像狗一样听从使唤?就是因为我能给他们扔骨头,就是因为我能提拔他们。我如果不能升官,他们自然也就不能升官,他们就不满意,他们就不允许我辞职,这也就是自古官官相护的道理。不是因为官场官员之间关系好,而是因为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
高忠义说道:“那您急流勇退啊。”
朱勔说道:“根本来不及了。你想,当初我为了进献朝廷各位大员、各位公公、太监、皇后娘娘、宰相、三公六辅,这些钱不是皇宫府库的,不是我自己的,不是下面官员的,你说除了从百姓身上搜刮还有哪里的呢?他们随便指出一条,都要灭门九族的。我往哪里退呢?”
高忠义说道:“可是我看您平时不是那样的人啊。您礼貌儒士,尊老爱幼,在朝廷中与人为善,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怎么就这么难呢?”
朱勔说道:“学士有所不知。官场中的规矩就是对下讲顺从、威严、执行力,因此必须板起面孔;对上讲服从、讲大局、讲尊重、讲服务,必须迎笑脸。因此官场之中大多数都是阴阳脸、两面人。谁能一根筋走到底呢?官场中的规矩就是台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台下面满肚子男盗女娼。台上说的,台下不一定做;台下做的,台上一定不说。这正是孔夫子说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啊。”
朱勔叹口气,接着说道:“你看前一段时间,蔡京退休之时,王黼假装顺应人心,全部推翻了蔡京搜刮民财的做法。天下四方翕然称为贤相。当他一当上太宰,就马上翻脸不认人,乘着位高权重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家里妻妾成群,玉帛丝绸竟然比皇宫都多。还奏请皇上设立应奉局,由自己任主管,朝廷的钱、宫中的钱和官府的钱随便花,把天下的钱都给了他挥霍。下级官吏承望风旨,凡四方水土珍异之物,悉苛取于民,名义上说是给皇帝进献的,其实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其余的都进入了王黼家里。每届宰相都是如此,这样的事例还少吗?”
高忠义说道:“既然这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