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年少有我》?”
“嗯。”
这次服务员的眼中已经不仅仅是诧异了,她好像把我当成了电影女主角的狂热粉丝。
其实不是的,我根本对青春爱情片不感兴趣,也不认识电影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别人的看法那种事,怎么样都好。
我不记得我在这家电影院里看了多少遍《年少有我》,当一切都沉入封闭的漆黑时,时间概念本身就失去了意义,我只是在单纯重复着看电影这件事而已。
最后一次走出6号厅的时候,电影院外已经被夜幕所遮掩,一轮混沌的残月洒下微弱的鹅黄色光芒,远处的建筑群都显得模糊不清。
一边的电子屏幕上还在反复播放着《年少有你》的宣传片,那句台词我几乎都能背出来了。
“凌秋,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转身看我一眼呢?我等了你这么久,我只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啊!”
我在女主角的哭吼声中走过电子荧屏,走出了电影院,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迟迟没能走出沧州。
原本在狭窄的座椅上枯坐了大半天,我的身体已经感到了疲乏,精神委顿不堪,但想到这一点,我突然间重新生出了无穷的动力。
我必须要去那里,刻不容缓,尽管我并不知道这种信念来自于何处,就好像我不即刻出发,那个地点就会消失在现实中一样。
我加快迈动脚步,在昏黄的街灯下瑀瑀独行,茕茕黑夜是我盛大的背景板,街边的路人全都对我避之不及,就好像我是个正在流浪的怪人。
也对,刚才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看到时钟几乎已经指向了12点,午夜在沧州的街头狂奔,怎么想都不该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举动。
但是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长夜难明,我继续向前,渐渐走出了城区之外,连老旧街灯的光芒都照不见了。
四下一片黑漆,一脚深一脚浅全是踩在糜烂的草垛之中,我忍不住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周尽是满目疮痍的荒芜之景,此刻我正置身荒野,只听到远处有架废弃水车在转动着,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
小主,
我摇动手中银白色的光柱,迷离的光点将杂草的影子映得好高,足足遮住了半个天空,晚风一吹,仿佛群魔在狂舞。
我没来由地感到了恐惧,就好像前方的夜色中会突然窜出一头吃人的怪兽,但我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向前迈进着。
走出荒原的时候已是拂晓,低垂的东侧天空中泛起淡淡的藏青,仿佛被露水润湿。
空荡的路边出现了一块路牌,我在它前方驻足了一会,看着“风起路”的字样,我知道一切都近了。
烈日逐渐升起到天空的极处时,我也终于得以见到那栋建筑的影子。
只是时隔四年,它早已不再是瑰丽的砖红色洋楼,墙壁涂抹着略显浮夸的水墨风图案,我走近两步,然后看到了上方的招牌。
青花民宿。
曾经的青训营如今被改造成了民宿,尽管我已提前知晓青训营早就被拆除,但我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这里变成了什么样。
这应该是我在沧州的最后一站了,我下定决心告诉自己,等我再一次走出这栋建筑的大门时,我必须要学会接受,然后努力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至于这么多年的电竞梦和成为职业选手的妄想,就随着青训营的残骸一起深埋地底,给一切划上一个句号吧。
“小哥,入住吗?”
我推门而入,前台是个穿着朋克风衣服的青年,身后堆着一大堆画板,上方涂抹着怪异的涂鸦。
“嗯。”
“哇,你这是怎么搞的?”他说着低下头,指了指我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