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禾城被围已经四个月了,魔军的精锐大军最终还是选择绕过这座顽强的城池继续前往郓荒岛的内陆,于是现在只剩下一万魔军在岁禾城外还始终盘桓不去。
反正虽然没有如预料中那般在一个月内拿下郓荒岛南部的所有城池,不过只有这一座粮草断绝的岁禾城在苟延残喘,相信只要再继续耗上个半个月左右,再也难以为继的岁禾城都无需再如何攻打便会自行敞开城门。
围剿清洗附近村镇的军队也都逐渐归拢而来,如今岁禾城的魔军已经又达到了两万之数,岁禾城城墙上始终观望远处营帐的城主和几位领兵驻守的将军都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岁禾城能够抵抗拖延至今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想到做足了准备的郓荒岛南部最终居然是这么一座不靠驻军闻名于世的城池依旧还在负隅顽抗,而许多备战已久的重城却在魔军面前不堪一击,不说是郓荒岛朝廷没有做好预想,郓荒岛的百姓察觉到落败的时候,也已经只能直面死亡降临。
岁禾城中如今只剩下五千残兵败将,粮仓更是已经空空荡荡,民众倒是还有六七万,可是抛开老幼妇孺,能够上战场的青壮汉子也远远比不得骁勇善战的魔军将士。
岁禾城的城主和主领驻军的将军都很清楚,这座孤城无需支撑更久,恐怕就要沦落得个和其他城池一般无二的下场,而且岁禾城死扛到如今,恐怕那些凶残暴虐的魔军入城之后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屠城之事极有可能会在岁禾城中上演。
岁禾城的城墙下许多房屋都被砸入城中的巨石压塌,只剩下几座临时搭建的营帐中还能看见许多来往身影,这是驻军所属的修养医馆,如今已经将城中剩下的所有医师都召集至此,而营帐中更是躺满了伤痕累累的驻军将士,哪怕城中的民众已经赶来此处相帮,医师们还是忙得焦头烂额,脚下更是丝毫也停不得。
言澍刚从一处营帐中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一下,就又被另一座营帐的伤兵喊了过去,他拎起药箱二话不说便跑去,平日里一丝不苟温文儒雅的医师如今披头散发满脸胡茬,言澍的双眼更是布满了血丝,可是他却依旧坚持着不休息,仔细算来恐怕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合眼睡上一觉了。
可是如今的情势由不得他停下脚步,虽然隔着城墙和城门瞧不见战况的激烈,但岁禾城中所有人都亲眼见过鲜血淋漓的尸体,还有那些不绝于耳哪怕到了深夜依旧不肯停歇的喊杀声冲撞声。
岁禾城坚持至今,不仅是磨损着所有人的身躯体魄,更是一点一滴地消磨着人们的心神,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挣扎还能维持多久,但只要还能感受到体内血液经脉鲜活地跳动,便永不言弃。
岁禾城的四座城门都被死死围住,抗战一开始还能护送一些民众撤离远遁,可是如今已经再没有余力能够逃离了,岁禾城中粮草枯竭已有段时日,百姓们找不着吃的便只能挖树皮啃草根。
当言澍在黄昏时走出营帐医馆时,抬眼便看见不远处街巷间饥肠辘辘脸色苍白的许多百姓,这些还能有些气力外出行走的人走了一日也还是没有找到能够饱腹的东西,恐怕家里头等了一日的老人和小孩也只能继续挨饿了。
言澍静静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虽然营帐医馆和驻军这边还能有粮食勉强支撑一段时间,可这是岁禾城能够继续坚守的根本,而且过不了几日就会彻底断绝。
言澍知道自己没办法去救这些被饥饿困住的百姓,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以医术去救治更多饱受病痛折磨的人,也许便是最后的慰藉了。
岁禾城中的粮食本不该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枯竭至此,再加之一直以来的备战,岁禾城的粮草应该足以支撑一年时间。
可是不久前连番的征战,不少军队都往岁禾城这边征调粮食,最后自然是有去无回,而前段时间逃难的时候还有不少富商带走了商铺中储备的粮食去投奔内陆的官吏,等到岁禾城察觉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那些粮食注定追不回来,因为备战粮草落入哪一座城池的手中都有理可据。
只是说来可笑,那些口口声声叫嚷着抗战到底的城池和军队如今都被付之一炬了,反倒是寄希望于他们的岁禾城独自抵抗至今,还因为那些所谓郓荒到精锐的拖累而陷入了粮草断绝难以为继的危机。
可惜如今哪怕想要去追究问责也无处可寻了,整座郓荒岛都陷入了混乱和倾覆,朝廷的备战策略如今只剩下固守内陆还能勉强奏效,而其他地方都被彻底放弃,岁禾城只能自生自灭。
城外敌营的号角声又再次响起,战鼓声也轰隆隆闯入耳中,可无论是驻守城墙的将士还是岁禾城中的百姓都难以捉摸魔军是否真的要再次攻城了,这苍凉辽远的号角声总是不时响起,让人提起心弦胆战心惊。
可魔军却只是一直按兵不动,然后又在岁禾城放松警惕时来一场突袭,如此反复,岁禾城的驻军和百姓都备受其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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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岁禾城城主和驻军将领眺望着远处敌营的方向,发觉一直固守营地的魔军似乎动乱了起来,一时间岁禾城的驻军便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魔军极有可能孤注一掷的攻城大战。
可是号角声和战鼓声突然间都戛然而止,在岁禾城高处望去,那些披坚执锐的漆黑身影居然在驻守的营帐中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远远看去犹如被狂风电闪扰动的阴云云层,可是极尽目力眺望也难以看出敌营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岁禾城便只能继续固守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