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水山庄的车队已经来到峡谷之前,那两扇犹如大门一般矗立两侧的峭壁高耸巍峨,直叫人站在底下根本看不起顶上的景色,一直跟在山庄车队后头和两侧的将士中有一骑快步跑出来到凌恪和孔祥岳身边。
那个年纪不大却已经担任一军大将的男子沉声道:“前方云升谷历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凌庄主依然想要选择此路吗?不瞒庄主,出发之前,大将军叮嘱过,那些一直盯着山庄的家伙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即便是我们澄山营骑兵也难以在此处发挥太大用处,最好还是绕路而行。”
凌恪看向远处云升谷的蜿蜒上山路和两侧陡峭崖壁,他握住腰间佩刀沉声道:“既然知道那些人肯定在此驻兵埋伏,那么即便我们今日绕过去了,今后肯定还是袭扰不断,我相信纪小将军肯定还早有安排了吧,澄山营不会对此局面毫无准备,我们祈水山庄也有强闯此处的勇气,倒不如在此与他们拼上一拼,好过今后被蚊虫吵吵来的痛快。”身后跟随祈水山庄的澄山营小将军纪蒙面色沉凝点点头,显然对于凌恪的回答也是早有预料了,他调转马头,手掌挥舞,澄山营便开始按照先前的计划分散开来,隐隐呈扇形。
车队缓缓驶向峡谷,原本还谈笑风生的车队此时都已经静默不语,就连坐在马车中的辛梳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凌烟妗坐在辛梳身边伸手握住刀柄,呼吸吐纳严阵以待,骑马行走在马车附近的卓宴和隋堇宸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行走在车队最前方的凌恪和孔祥岳神色也并不轻松,若只是应对江湖上的杀机,祈水山庄还真不会如何畏怯,但若是那些割据势力座下的大军开拔攻打,祈水山庄和澄山营就要难以应付了。
车队中唯独还气态悠闲的恐怕就只有那两个许多祈水山庄都十分陌生的年轻人了,这两个人当初和祈水山庄的贵客,碧山宗的那两位少侠一同住在山庄之后,居然还跟着一路注定险象环生的山庄前往仙府争先台,而且庄主似乎对这两个年纪轻轻的游侠还十分客气,许多祈水山庄弟子其实不太理解,有的甚至觉得那两人修为不过也是平平,便有些嫉妒眼红起来,觉得肯定是什么豪阀世族的权贵子弟,这才能让庄主礼敬一二,看那绿竹刀鞘和装模做样的木匣子,肯定也不过就是摆设罢了,属于那种丢进江湖里就要被淹死的假把式。
眼前峡谷之间的蜿蜒山路倾斜向上,车队缓缓踏上了山路底下,就在此时有烟尘四起,众人眺望山路顶上,只见烟雾之中有无数模糊身影缓缓走出,祈水山庄弟子和澄山营顿时如临大敌,只是等那些烟尘逐渐散去,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了,就连凌恪和孔祥岳都有些皱眉头。
原来那些站在山路之上的并不是原先预料的军队兵卒,竟是一个个手持锄头钉耙瑟瑟发抖的村民,人数众多,一个个好像还是从田地里就直接被抓了过来充场面的,裤腿袖管挽起,黝黑皮肤上满是汗水和烟尘,他们眼神游移不定,握着本该是讨生活如今却成了武器的村野器具不知所措。
凌恪和孔祥岳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两侧峭壁之上有影影绰绰的披甲身影,一个威名赫赫割据一方的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俯瞰而下,嘴角似有讥笑。凌恪咬着牙道:“好阴险的手段,这是想要我祈水山庄里外不是人进退两难,要么杀了这些村民,要么困在这山谷中,或者干脆打道回府绕道而行,不过我估计无论怎么选,那些居高临下的将士都不会善罢甘休,收拾残局也好直接出手也好,祈水山庄注定是没办法应对得当了。”孔祥岳看向那些被军队推到前头来送死的村民,眼神幽幽。
纪蒙纵马来到凌恪身侧,沉声问道:“庄主,现在如何打算?”凌恪摇摇头,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能够如此残忍阴险,居然将百姓推出来当挡箭牌,哪怕我们不杀了这些村民拼死逃出去,只要这些百姓死在了这里,他们那些军队冲杀而过,最后再盖上我们山庄的头上,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凌恪仰头望向那个居高临下的大将军,冷冷道:“好算计。”
纪蒙眼神凝重望向那些无辜百姓,其实已经知道祈水山庄会怎么做了,这些百姓已经注定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那么祈水山庄和澄山营能做的就是冲杀过去,再把那些军队也该收拾了,到时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怎么说不还是祈水山庄说了算,这些百姓的死就怪不到祈水山庄头上来了。
凌烟妗已经持刀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她眺望向那些无辜百姓,她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有些无能为力,她看着前方父亲和孔祥岳的背影,突然有种无力感,好似这一刻高高在上的父亲和孔祥岳先生成了生杀予夺的判官,那些百姓只是命如纸的些许尘埃罢了。
凌烟妗咬牙望向高处那个身披黑甲的大将军,她苍白脸色慢慢变得坚毅,呼出一口气,她手握刀柄跨出一步跳下马车,一步步来到凌恪和孔祥岳身边,凌烟妗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凌恪和孔祥岳说道:“父亲,先生,让我去试试将那将军杀了吧,只要杀了那个将军,届时群龙无首的军队就会溃散,这些百姓也无需枉死。”凌恪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凌烟妗,语气淡漠道:“你?即便是我也做不到在这样的局面下取上将首级,送死的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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