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修仁倒不是觉得自己的理想有什么难堪见不得人的,单纯就是年纪轻轻还未如何参与过世事,不擅长与人交谈,所以觉得从此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三位年纪相仿的少年罢了。若是他肯付之于口,这些日子里被迫说了许多话的君策恐怕心有同感。
这么多年来只在云庚村和云神山脉附近长大的君策,哪有那么多机会和心思去与人说这么多话,探讨如此多的道理学问,都是从前以往绝不敢想象的,君策甚至觉得这段时间都把自己今后的话语也要说完了。
这一日来到了合众脉与绰行脉交界处的独枫城,张谦弱和真页君策商议之后,觉得这一路走来跟随车队已经见着了许多风景,接下来的路更应该脚踏实地去走一走乡野市井,这其实也是张谦弱和真页一早确立的下山行走宗旨,既然是要将所学道理落到实处去,总不能跟着马车晃晃悠悠也不是个事嘛。
荀踽自然也是百般挽留,说什么至少也要到了宝盐城让他尽尽地主之谊才是,直到看出三位少年的坚持之后,荀踽才做了罢休,当夜在独枫城摆了一桌酒席,这次没有大张旗鼓地在客栈正堂闹出大动静来,荀踽就只是摆了一桌菜邀请三位少年同桌吃饭而已,还有荀念竹和荀修仁作陪。
荀踽今夜难得情绪外露,喝了许多酒,最后脸色通红,连连对着三位少年拱手道:“多谢三位小先生传达授业解惑之恩,无以为报无以为报。”这让一路上受了老者颇多照顾却并无太多回报的三个少年羞愧得头颅都快埋在底下,最后不同于平日商贾交易时斤斤计较心思精明的荀踽,一挥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更改过的儒衫衣袖,朗声道:“山高路远,三位小先生们道理放心上,大道自坦途啊。”
说完了话,醉醺醺的荀踽就在侍卫和荀念竹的一同搀扶下先行去往房中休息了,饭桌上剩下三位少年和年轻人荀修仁,那把终日带在身边的长剑荀修仁应该是放在了房屋中,今夜不知是不是因为三位少年马上就要离去了,一直沉默寡言的年轻人难得主动开口
荀修仁喝了一口酒,轻声道:“还望三位小先生莫怪,爷爷虽然在年复一年来往商贾之道,却向来被宝盐城相识之人喊上一句名不副实的‘书呆子’,其实是在讽刺爷爷,因为每逢旱灾洪水灾祸,爷爷总是那个尽心尽力最多的士绅,大家都说这是花钱养望的可有可无事情,不过爷爷却当作了一项事业,布施粥食之外还要为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人寻一处安稳求生地,这些年来家财散了不少,就一直是这样不上不下的境地。爷爷一直是个还存着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读书人风骨的商人,所以这么多年积攒的苦闷愁绪也是借此抒发。”
荀修仁又喝了一口酒,沉声道:“不过爷爷从来都说自己绝不后悔,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多照顾照顾家中的人。”说到这里,年轻人的眼眶微微湿润,荀念竹不知何时来到年轻人身后,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安慰。
脸色依旧苍白虚弱的女子柔声道:“家里赚的钱不多也不少,其实刚刚好,只是爷爷如今有些失望失落的便是当年没能多留些心意在家里,才导致为了家中商贸往来贸然远赴霍眠谷的爹爹娘亲出了意外,爷爷只有爹爹一个孩子,我们从小便都是爷爷一手养大的,爷爷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心坎反而不是当年没能走上道德谷,而是爹爹娘亲的意外。”
荀修仁也喝了一杯酒,狠狠擦了擦眼角,他蓦然站起身对着三位少年抱拳行礼,一直一言不发的三个少年急忙起身,荀修仁难得真情流露,当真有些江湖人的豪爽做派,沙哑着声音道:“所以我们要谢过三位小先生这些日子以来和爷爷的交谈,不仅让爷爷说了些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说出口的话,也实实在在解了困惑。”荀念竹也随着行礼,眼角微红。
三个道德谷少年连忙回礼,张谦弱轻声道:“其实我们没有做什么,道德谷也是如此,我们向来只管读取书上文字,参悟虚无缥缈的道理学问,以前年幼的我不知道那份规矩的厚重,看不起从不下山的读书人,后来有所感悟,虽然还是另有看法,却已经稍稍能够理解。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道德谷的道理,其实只是借助文字和语言轻轻说出,至于其中蕴含多少厚重和远方,都是在与听取阅读之人的心田之上。老先生一直都有儒士之风,心结易结难解,也是靠着老先生能够恪守本心,才有今日参悟。”
荀修仁依旧恭敬抱拳行礼,微微醉了的少年最后说了句“江湖再见”便转身走回了房屋,张谦弱和君策真页也离开了饭桌,来到客栈后院开始舞剑参佛,独自在正堂中站了许久的荀念竹来到客栈后院屋檐下看着小院里的三个少年,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张谦弱和君策收起桃木剑走回客栈的时候荀念竹依旧站在屋檐下,双方行礼之后张谦弱拉着君策离去,来到台阶上张谦弱次啊低声对君策道破天机,手腕缠着一串佛珠的荀念竹应该是另有困惑心结要问一问真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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