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汉只是略加思索就恍然,他一只手轻轻搭在石桌上棋盘边缘,将自己的猜测尽皆说了出来:“主人还是想要让那个顾枝入局?也是,只说当年,有可能在奇星岛上留住主人的也就只有君洛和这个横空出世的顾枝了。虽说现在已无需再去赌顾枝和君洛之间的关系,但若是再借此人观道,主人接下来的计划也会好走一些。”
魔君轻轻点头,缓缓落子,嗤笑一声:“留住我?呵,即便是在当年的奇星岛上,仅凭一个没有神器在手的君洛和尚未雕琢成器的顾枝,还做不到。”晋汉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虽然已经跟在这个深不可测的主人身边许多年,可晋汉依然不敢说自己就有多了解眼前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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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那些依旧埋藏在汪洋深处和一百零八座岛屿之间的谋划,晋汉绝不敢说自己能够清楚所有。
晋汉想了想还是问道:“不过主人觉得那个顾枝还能再走得更高?奇星岛一战之后他便选择隐姓埋名,主人当年是见过他的,甚至有过交手,不过是个及冠之年的少年郎,却在暴得大名之后选择放下手中刀,大隐隐于市不再混迹江湖。其人本心难免让人觉得少了几分该有的意气风发,心性显露也绝不是什么野心勃勃之辈,恐怕也不会再有武道重登高峰的念想了,莫非主人觉得此人,还另有什么出奇之处?”
魔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视线专注地盯着棋局,笑着说一句:“晋汉,你这棋力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进啊,五十步之后可就得投子认输了。”晋汉的眼神始终落在棋盘上,其实心中对于棋局也不是毫无所知,此时只是应道:“委实是主人棋力太盛,比较不得。”
魔君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那个谕璟的棋力还是不错的,若是早个几十年遇见他,兴许现在也不必会是这种生死相见的局面,我倒挺想看看,若是再由他自然生发,最终究竟能够走到何种高度。”
言罢,魔君这才重新开始刚才的话题:“顾枝当年两次出现在奇星岛,第一次是接纳了那六个死在魔宫门外连我的面都没见到的武道宗师的传承和武运,虽然连破五道鬼门关,其实无甚出奇。第二次却是出人意料地脱胎换骨,短短数月时间,便触碰到了武学大道的门槛,甚至走到宿微城时便已然是登堂入室了。”
说到这里,魔君止住了话头,晋汉斟酌着问道:“此人根骨天赋以及武道福缘都是古往今来罕见之姿?”魔君笑着摇头,摩挲着掌心所剩无几的棋子,继续说道:“虽然当年只亲眼见过他一面,可我知道,此人的武道之路不过刚刚远望山巅,可是在那山巅之外,却是更上一层楼。”
说着,魔君嘴角的笑意难得有些发自肺腑的真诚,只是转瞬即逝,即便是晋汉也没能得见,晋汉看着手中素白的棋子,想到了那只被魔君收入袖里乾坤的瓷瓶,便又想起了那些终于动了起来的谋划。想了一阵,晋汉终究决定把握这个主人难得高兴而允许自己随意询问的机会,问个明白。
晋汉放下手中棋子,双手搭在石桌上,第一次直视魔君的双眼,神色认真肃穆地问道:“主人,您为何要借助君洛留在世上的血脉牵连找到那把神器?虽然那把传说里能够将世间武道再拔高一层的神器确实非同一般,可对于早就无敌世间的主人而言,难道还会有什么更大的用处吗?”
晋汉自然知道眼前魔君的真正实力却不只是一句“无敌世间”可一以概之,否则那些历史上曾在江湖中叱诧风云一时号称无敌的武道宗师,得羞愧得将自己埋进土里。正因为如此,晋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魔君究竟想要得到那把神器有何作用。
魔君神色轻松,确实是难得的心情不错,他没有在意晋汉其实有些逾越界限的发问,而是轻声泄露天机:“因为那不是什么武道神器,而是一把‘钥匙’。”
晋汉神色一瞬间愣住了,随即慌忙低下头,不敢有丝毫神色变化,许久之后,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迫缓缓消散,晋汉才悄悄松了口气。
魔君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无意间的气息倾泻,依旧自顾自说道:“君洛当年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亦或是有人提醒了他,但不管如何,那把神器都被他留在了蓬莱岛中,而那里恰好就是唯一一处我目光不可及之处。如果君洛当年没有出现在奇星岛,恐怕我确实需要再花上一些时间才能知道那把神器的消息,只是福祸无门惟人自招,君洛还没有等到我主动去寻他,便自投罗网。”
晋汉收敛起情绪,没敢再大胆问起这些真正的谋划,他伸出手再次落子,一时间古亭里寂静无声,只有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晋汉终于抓起一把棋子扔在棋盘角落,然后举起双手,笑道:“认输了。”
魔君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里,拍了拍手,起身走到亭子边缘孤身而立,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他眺望远处,身后晋汉独自默默复盘,魔君看着远方,视线穿过常人看作天堑鸿沟的重重云雾,有丝丝缕缕不可见的雪白气息缭绕在他的衣袖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