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抬眼看向卿乐,笑道:“不愧是当年的崆玄岛岛主之女,哪怕愿意隐居方寸岛做一个寻常普通的乡野妇人,可是见识和眼界终究还是不同,真不知道当年你和君洛一起离开崆玄岛是浪费了这一身才学还是命运使然,因为没有卿乐也就没有后来的君洛和此时的顾枝,当然可能还有将来的君策。”
卿乐看着眼前那个好像无所不知的魔君,不愿意在往事上纠缠深究,她沉声问道:“这么做除了生灵涂炭还有什么益处吗?哪怕山海倾覆,难道世道人心就能借此缝补修缮吗?”
魔君微笑道:“为什么不能呢?奇星岛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范例吗?”扶音捻起棋子的手指一顿,抬头看着魔君,问道:“奇星岛是你故意为之?”
魔君微笑点头,娓娓道来:“奇星岛历来就是仅仅位于光明岛之下的第二大岛屿,可惜那些穿惯了黄袍的皇帝陛下已经自以为是太久,甚至都看不见就在身前的光明岛革新,那么我就只能帮上一帮了。你看,经过十余年的浩劫,如今的奇星岛已经痛入了骨髓,知道痛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我就将岛屿重新拱手相让,还给了那个年轻人一个亲手杀了魔君的声名。”
扶音看着魔君问道:“奇星皇帝登上孤山‘亲手杀了魔君’也在你的谋划之中?”魔君摇摇头:“不,是奇苍从躲藏在旭离海域边缘岛屿重新回到奇星岛本来也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罢了,只是我不会帮他收复旧山河,所以找到魏崇阳组建复国大军、借助顾枝和‘修罗九相’势如破竹都是时运造就,我不过是最后再小小推了一把。还好,奇苍做的还不错,至少最后成功走到了孤山,而且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向来高看光明岛政见的魏崇阳,这才能够水到渠成地把我交给奇苍的那些事情有条不紊地推行下去。”
扶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奇星皇帝在奇星岛上推行的革新都是你安排的?”
魔君晃了晃酒壶,笑道:“这很奇怪吗?光明岛都已经变革两百年了,可那些固步自封的权贵却还是视而不见,因此所有的革新只能停滞在玉乾海域甚至只有光明岛这一座岛屿,这难道不才是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卿乐已经落座扶音身旁,虽然依旧强忍着心绪,可是本就身体虚弱的她还是脸色微微发白,好在山巅的清风不算寒冷刺骨,甚至带着略微暖意,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那个魔君的随手为之。扶音转头看了一眼山下的方向,最后轻声问道:“可这一切和顾枝的问心一路有何关系?”魔君笑了笑不说话。
扶音低声问道:“难道一切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魔君将空荡荡的酒壶轻轻放在脚边,嗓音清冷道:“已经无可挽回了不是吗?无论是安享太平许久的岛主和权贵,还是不甘如此许久的更多怨恨和愤懑,就像是一堆柴火,其实只需要有人投下一颗火星就够了,而或早或晚还有区别吗?别无选择的选择就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我给世间的一个选择,是继续随波逐流还是激流勇进,是继续固步自封还是迈出那一步从此天高海阔,权衡之间罢了。”
魔君转头看向云雾遮掩的山崖,可其实在他眼中就是烛火点点的天地山河,他轻声自言自语:“人间万万年,天地苍生万物可还有走进光明之中的勇气和问心无愧?两百年了,你还没看见自己所做只是徒劳无功吗?”
这是一场问道对弈,对坐执棋之人,只是宁愚和井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