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看着周先生的眼睛,孩子下意识摇摇头,颤声说道:“周先生,我不去打他们了,打人是不对的,他们打了弟弟本来就错了,如果我还跟他们一样不是也做错了吗?所以我会去告诉他们以后不可以打人了,如果他们再这样我就去告诉他们的爹爹娘亲,再不行我就去找官府老爷,新来的城主老爷说谁都可以去报官讨公道的,大事小事都不会视而不见。”
周先生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笑得很开心,他站起身,孩子鞠躬行礼跑出了们,朋友们围了过来,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就都散开了去。
天上雨幕落下豆大的雨珠,孩子赶紧重新将树叶挡在头顶,怎么下的雨比当初姐姐出嫁的时候流下的泪珠还要大嘞,不知道娘亲说的珍珠是不是也跟雨珠一样晶莹光亮。
孩子跑过武馆门前,看见了那个总是围在周先生身边的小姑娘,听说是城里一座茶馆掌柜的女儿,现在那座茶馆在苍南城里名声可不小,原来这个小姑娘的姐姐继承了家业,居然成了一个日进斗金的女商人,走南闯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如今是许多人茶余饭后交相称奇的故事。
小姑娘独自手持油纸伞站在武馆院墙外抬头看着那些浅红色的花儿,她伸出手轻轻摘下一株放在手心,好像有些伤心难过,小姑娘身后有一个女子急匆匆跟了上来,然后缓缓停下脚步,年轻女子蹲下身看着妹妹脸上皱成一团的眉毛,轻声问道:“云浅,你怎么自己跑来这里了?”
小姑娘不说话,就是低头看着手心的花儿,年轻女子抿着嘴唇伸出手接住雨滴,低声问道:“你想先生们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声音颤抖着说道:“先生们说我以后肯定可以成为一个大侠的,可是我还没有学到什么绝世武功,也没办法帮助姐姐,为什么先生们就不回来了呢?为什么周大哥也不回来了?”
年轻女子手指微颤,轻轻捻住衣角,她转头看向妹妹,扯出笑脸柔声说道:“放心吧,先生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
云浅扭过头看着姐姐,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问道:“真的吗?”女子轻轻点头,笑着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轻声说道:“回家吧。”
年轻女子站起身牵着妹妹的手离开武馆也离开了这条街道,街巷拐角处她转过头看着那座绿藤缠绕遮掩的武馆,眼里流淌着清澈流光,平日里雷厉风行精明严谨的女子此时难得和当初一样有了些小小忧愁和不知所措,雨水浸润而下,那些小小忧愁便氤氲开来,占据了她的心神,她的眼前好像看见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背影,不知道如今他身在何处,可曾同样的思念?
醉春楼顶层阁楼中,身穿红衣的倾城女子独自坐在栏杆边沿,看着屋檐下滴落雨珠接连成串,犹如精美的珠帘,女子的惊艳容颜便如水墨般飘渺起来,身后的木桌上堆满了雪花一般的木片和竹简,都是从海外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海外的醉春楼已经有半数重新被招入麾下,如今醉春楼能够得到的消息已经足以横跨五座海域。
女子没兴趣看那些纷纷扰扰的天下大事,只是当作无聊之时随手翻阅的闲散书籍,可是女子还是能够看出许多的不太寻常,暗流涌动山雨欲来,女子手边拎着一壶酒,阁楼里只有她独自一人,在这座繁华城池她还是独自一人,女子轻轻闭上了眼,昨夜她独自推开那座小院的院门,那些本该在春雨中生发自然的苍翠树木居然有些已经落叶纷纷,女子缓缓饮酒,轻轻把栏杆拍遍。
阁楼墙壁上那张画卷依旧空无一物。
芦苇荡中似有风雷呼啸而过,齐肩高的芦苇野草尽数断折弯腰,一个深坑竟是将方圆数十丈的地界夷为平地,像是燃起了吞噬所有花草生灵的大火,焦黑一片裂痕密布如碎镜,两道身影交错远去,一点寒芒犹如口衔骊珠的蛟龙骤然舒展身躯,翻江倒海卷动着庞然身影,铺天盖地裹挟着不远处的滔天河水淹没面前那个消瘦佝偻的身影。
老者白发苍苍,双手负后一往无前,身影拔地而起,一脚踩在了那条银色蛟龙的头颅之上,轻轻一点便有神人擂鼓闷响,那条蛟龙连同口衔骊珠都瞬间炸裂开来,一时间所剩无几的孤零零芦苇荡再次被席卷一空,漫天碎屑化作灰烬歇脚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