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挤过人群,高高举着糖葫芦来到女子身前,女子故意板着脸,埋怨道:“怎么?就当了个小工头,赚大钱了?还争着去掏钱是吧……我又没说我想吃……”
女子最后的话语声逐渐低了下去,年轻人不以为意地笑着,女子看着他的神色,然后就再也不知道如何去埋怨指责了,她接过一串糖葫芦,向前走去,年轻人急忙跟上。
他们走在灯火灿烂之中,好似世间的所有安宁美满都只在他们身上。
那座矗立烟柳巷中的精美阁楼之上,那位倾城女子依旧独自凭栏而座,神色寂寥。
她的身后是一个腰间悬配刀鞘的年轻女子,静静斟茶,手边放着一封封跨越山海而来的书信,叠放着,整整齐齐。
腰悬刀鞘的女子收拾好桌上的茶盏,伸出手指百无聊赖地敲打着手边的书信,即便都已翻阅过了好几遍,女子的眼底却依旧雀跃跳动着亮光,她轻声问道:“旗岸真的打算自己去找顾枝吗?”
窗边的女子依旧视线恍惚地居高临下眺望着,随口回道:“这件事情我们谁都不适合插手,终究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三叔。”说到这里,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明天帮我写一封信吧。”
坐在桌边的年轻女子直起身子,正色道:“这件事情背后另有隐情?”窗边女子伸出手指缓缓绕着垂下的发丝,淡淡道:“既然旗岸说他师父是去复仇,那么这件事情就决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
悬刀女子微微皱眉,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那女子摇摇头,回道:“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悬刀女子不再过问,站起身收起桌上的那叠书信,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这座没有点燃烛火的昏暗房间,合上门之后她径直走向阁楼外的唯一一道阶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座好似空悬在高楼之上的孤零零阁楼只有两间房屋,除了女子刚刚走出的那一间昏暗茶室,在另一侧只有一间已经好些年未曾打开过的房屋,屋门没有落锁,一个木牌挂在顶上屋檐下,上面写着两个字,是一个名字。
悬刀女子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阁楼上又只剩下了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独自一人,她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人间,灯火通明,好似白昼,声息鼎沸,好不热闹。
唯独她一人,有些寂寞。
宣艮海域的出云岛上,那些在山下安居乐业的人们只觉得年关将至,于是街巷之间热闹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山下的人们不会无缘无故地抬头看去,更不可能将视线穿过云雾,疑惑那座独自屹立在最北端的高山,为何在这腊月寒冬里,春色依旧,绿意葱翠。
有两个外乡人行走其中,一路所见所闻,竟是全然不似他们意料之中的模样,没有硝烟四起,更无流离失所,只有无数的人们心中怀揣着未来可期的美好祝愿,义无反顾地朝着那个好似空中楼阁的“大同”未来而去,荒诞不经,又有条不紊地展现在眼前,好像是一副画卷,胡乱泼墨,却有万里山河呈现。
依旧是一袭青衣的谢洵走在前头,一路走来他愈来愈沉默,身边的澜珊又是不爱开口的性子,于是他们只是埋头赶路,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出云岛的最北端,不远处有一条好似断头路的山间小径,云雾缭绕,让人看不出前方究竟通向何处。
曾有附近的村民樵夫误入其中,却在几天之后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全然没有了身处其中的点滴记忆,于是这个神秘之地在人们心中就变成了一个秘境,甚至有人将其视作了神明隐居之地,虔诚膜拜。
谢洵站在山间小径之前,抬头看去,他的视线毫无阻隔地穿透了厚重云雾,看见了山间的芳草莺莺、杨柳依依,看见了山崖的亭台楼阁、彩蝶仙鹤。
他收回视线,只是看着前方,轻声道:“到了。”
澜珊上前一步,握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谢洵伸手拦住了她,澜珊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