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黄草庭只当作老人看重这位于琅这位孙儿,所以特别开口嘱咐,可是亲眼去见到于琅之后,黄草庭也有所明悟,这个年轻人的天资确实足够好,即便不如自己当年的那个徒弟,却也不遑多让,若是细心雕琢未必不能成器。
所以本就只是打算住上一两个月的黄草庭,却最终住了数年之久,直到最后于琅选择持剑,黄草庭才觉得到了火候,告辞离去,却没想到后来意外重逢,竟是在混乱不堪危机四伏的奇星岛。
于琅其实还是不太清楚黄草庭今日为何突然喊上自己出来喝酒,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黄草庭却先声问道:“周厌最近如何了?这小子除了每半个月来送几坛酒也没个消息。”
于琅喝了一口酒,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虽然黄草庭一直没有主动问起周厌的近况,可于琅也知道黄草庭早就将周厌也看作了自己的子侄辈,自然多些在意,此时黄草庭提起,于琅也没有多想,随意回道:“周厌啊,整天就在那青石港口蹲着呗,还有就是和云冉有事没事绕着外城走上一圈。”
黄草庭笑了笑,伸出手指了指于琅,开玩笑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多大人了也不知道找一个心仪女子,要是以后自己一个人回家里去,你那个老祖宗不得气得胡子都翘了。”于琅赶紧喝了一口酒,只当没听见,实在是觉得这些情爱之事好像离自己还远得很。
精美菜肴很快上了桌,这对其实早就不再师徒相称的师徒便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随意闲聊。华灯初上的时分,已经各自放下筷子,慢悠悠喝着酒,欣赏窗外入了夜之后别有风味的人潮如织。
了了,黄草庭又向店老板要了两坛好酒,独自起身离去,挥挥手说剩下的那些就都留给于琅了,其实还是要于琅掏腰包还钱的意思,于琅无奈苦笑,好在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财不少,后来和周厌行走江湖劫富济贫也留了一些盘缠,于是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一顿酒就如何伤筋动骨。
付过了酒钱,于琅也不急着离去,看着窗外黄草庭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其实相比起顾枝时不时挂在嘴上的傅庆安的“与众不同”,于琅还是觉得这位当年第一次遇见就觉得深不可测的武学先生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就像当年家族里一位姑姑仰慕黄草庭出手的风姿,说什么都要以身相许,这对向来家风爽朗的于家来说也并不如何出奇,只不过黄草庭的推脱之言却有些耐人寻味,那时看起来不足不惑年岁的黄草庭只是摇摇头笑着说了一句:“年纪相差太大,不合适。”
于琅其实知道,这位当年看起来便高山仰止的武道宗师已经在江湖上行走了许久,走过了很远的路,也见过了数不清的人和事,有时练武闲暇之时,黄草庭总会给憧憬江湖的孩子们讲一些故事,只是碍于那位于家老祖宗的嘱托,所以故事的结局其实都不算太好。
所以到最后真正“离经叛道”离家出走的,还是只有于琅一人。也许从当年开始,于琅就从来都知道那所谓波澜壮阔的江湖其实没什么好的,只是在心中,却总觉得那般更辽阔的天地,总还是有值得去亲眼看一看的风采,于是于琅走到了这里,也才走到了如今。
于琅收回视线,拎起剩下的半坛酒就从窗台上一掠而去,附近的客人们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发现早已不见了人影。于琅在屋脊翘檐之上身形辗转腾挪,很快就来到了苍南城中那座最高的了望塔上,虽然底下有兵马把守,可是从天而降的于琅自然无人察觉。
他独自坐在观星祭祀抬头观天的塔顶高台上,默默饮酒。
看着眼中城池,有几分,像是那心底的模样。
身穿布衣的男子手提着酒坛子,行走在横贯苍南城的沧元河畔,一座木匠铺子的宽大门扉洞开着,有一个魁梧汉子怀抱双臂依靠门框,默默等待故人携酒来,他抬眼望去,人间灯火辉煌。
中秋节临近,城中街巷之间多了许多小摊小贩,大人们闲暇时分也没有拒绝吵吵闹闹要去逛大街的孩子们的渴求,于是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在摇摇晃晃的灯火之间,有好不容易换上一袭素净青衣的年轻人乐呵呵地陪在一位年轻女子身边,他们并肩而行。
路边有人抬着一个插满冰糖葫芦的木架子吆喝着经过,女子停下脚步,年轻人轻声询问了一句,女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觉得不该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驻足,年轻人却露出开怀笑意,嘴角咧开,他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然后从摊贩的手中接过了两串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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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不远处转过身看向女子,女子站在人潮汹涌之中,看见了那个年轻人扯着嘴角,扬起手中的糖葫芦神色飞舞,好似做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开心地邀功,女子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眼底的光芒如水波荡漾,然后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