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急不缓地过去,转眼间就是春末的时节了,一个月的时光走得有些快,这一日木匠铺子又挂起了歇业的木牌,那个年轻的店主双手抱在身后,跟着身边女子沿着沧元河走远去,他们走出泥阳巷一直走到了桃花巷,顾枝从扶音手中接过钱袋子走进那间有名的酒肆拎了几坛好酒,然后走到了巷尾站住脚步,犹豫不决。
扶音站在顾枝身后伸出手推了一把少年的后腰,轻声说道:“走吧,你不会还在怕吧?”
顾枝咳嗽了一声,回道:“我怕什么啊。”
扶音摇摇头,不愿意拆穿少年的古怪心思,顾枝咽了口唾沫,呼出一口气,终于再次抬起脚步,向前走入骆钦巷,扶音紧随其后,两人沿着狭窄巷弄走去。
临近黄昏的守平小肆依旧没什么生意,年轻店小二肩头披着擦桌子的白布,只穿着简单的布衣,独自蹲在门前,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站着拳桩,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了脚步声,店小二扭头看去,咧开嘴角,刚要喊出声,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顾大哥,扶音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啊?”
顾枝走近,店小二旗岸收起拳桩,瞥了眼身后,凑到顾枝身边说道:“师父在后院呢,刚喝了酒应该在睡觉。”旗岸自然知道顾枝和扶音同时来到此地是为了找自己的师父,虽然当年被师父收入门下之后旗岸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顾枝和扶音,但耳濡目染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事迹之后,旗岸就对这个自己叫做顾大哥的人满怀崇敬。
无论其他人如何看待那个与大英雄同样叫做顾枝的泥阳巷年轻店主,可是对于听过了千百次那些英雄故事的旗岸来说,顾大哥毫无疑问便是那个“地藏顾枝”,就是一股没来由的崇敬和向往,而每每与傅大哥提起此事,傅大哥也没有否认,有几次旗岸偷偷问过顾枝,顾枝也只是笑着不说话,憧憬江湖风光的少年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早就默认了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顾大哥就是隐姓埋名的大英雄“地藏”顾枝。
旗岸并不清楚顾枝和师父的关系,只知道顾枝总是喊着“三叔”,只是这几年却没怎么往这边来,除了逢年过节送来几两好酒之外,从没有在这里停留过,有时旗岸都会在想顾枝是不是在躲着师父,可是又想不出来什么道理,于是就选择了不去想,只是老老实实听着顾枝的话,绝不让老人再轻易地动用真气修为。
傅庆安从后院走来,跨过门槛靠在门边,问道:“怎么来了?你是想请谢先生今晚一起过去聚一聚?”顾枝摇摇头,挥了挥手中提着的酒坛,说道:“三叔不喜欢吵闹,我就是来送酒的。”
傅庆安点点头,侧过身示意顾枝和扶音可以过去,顾枝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拍了拍旗岸日渐雄健的肩膀,说道:“做的好。”然后笑了笑,就径直往后院走去,扶音跟了上去,路过傅庆安身边的时候,两人相视而笑。
旗岸站在原地嘿嘿傻笑,傅庆安笑着问道:“怎么这么高兴?”旗岸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自豪道:“顾大哥说我做得好。”傅庆安摇摇头,无奈道:“你就这么崇拜你顾大哥啊?”旗岸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肯定啊,顾大哥的英雄事迹我可是听了好几遍了呢,每每听见都心向往之。”
傅庆安取笑道:“就你听的那些说书先生所说的英雄事迹都有好几个版本了吧。”旗岸挠挠头,乐呵呵道:“没事,顾大哥是真的厉害就好了。”
顾枝和扶音来到后院,屋檐下有一只竹椅摇摇晃晃,顾枝犹豫一下看了看扶音,扶音点点头,顾枝拎着几坛酒走到了屋檐下,站在竹椅中的老人身边,轻轻地将酒坛放在脚边,与闭目养神的老人拱手行礼:“三叔。”扶音也跟着行了一礼。
老人从竹椅中直起身,睁开眼睛,看着扶音和蔼笑着回道:“回来啦,好好好。”然后瞥了眼脚边的桃花巷好酒,指了指身边空地,对着顾枝说道:“拿两张椅子过来坐着吧。”
顾枝点点头“哎”了一声,拎了一张长椅放在老人身边,然后和扶音坐下。
老人伸出手捂住嘴巴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扶音又该去神药学院求学了吧。”扶音浅浅笑着,一双灵动眼眸闪烁着朝气的光芒,她点点头,脆生生应道:“是的,谢先生。”
老人点点头,拍打着竹椅的扶手,沉声道:“好好学,医术是能够治病祛灾的大本事,更是行善积德的大功德。”扶音认真地点头,一字一句回道:“放心吧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修习医术的。”
老人笑着看向扶音,说道:“你我是放心的。”扶音看着老人那双日渐浑浊的双眼,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年在青潋山的初见,那双蕴含了太多情绪的沧桑双眸实在让人忘不了。
老人又看向了顾枝,收敛几分笑意,问道:“听说你在教一个年轻人刀法?”顾枝顿了顿,回道:“是的,他是……”顾枝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他是先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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