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鬼也站起了身,他握着手中重戟挥动,有盘旋的风扬着漫天飞沙拔地而起,化作四道撑着天地的龙卷,恶鬼便携着这惊天动地的声势向着少年冲撞而至。
少年双手端着长枪,眼神专注地瞧着在前方飘摇不止的红缨,心神不自觉地便沉稳下来,那一股踏进城中之后的威压感也烟消云散,少年只记起了山林间穿过的风和飘扬的落叶,洋洋洒洒,而长枪便从其间穿梭着,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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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少年也奔了起来,愈来愈快,枪尖在一刹那之间与重戟碰撞在一处,清晰的金铁交鸣声像是打碎了天空大地一般,向着四周扩散而去,呜咽的挤压声塌陷了道路和城墙,却谨慎地绕开了屋房。
远处的白衣青年仍旧面色不变地站在屋顶,任着席卷而来的余波吹动衣襟。
隔着那四道龙卷和少年闪烁电光的枪尖,白衣青年模模糊糊地看见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屋顶之上多了一个青衣身影,负手而立,气质卓然。而那个青衣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旁观的白衣青年,视线远远交错,白衣青年点了点头。
石碑前,少年枪尖的电闪逐渐张狂,化作一条条灵活的游蛇穿梭在风沙之中,慢慢的织就出一张网来,将方寸之地笼罩住,而在这其间,少年与恶鬼持着手中长枪重戟不断交幻身形,狭长沉甸的武器在二人手中却如同有了灵智的蛟龙一般,伸缩试探着变化距离,一次次撞击和交缠,却始终难以拉近两人之间已然支离破碎的空间,长兵的胜负只能在一次次的试探和奋不顾身的往来中琢磨,也许某一个细小的缺漏便是对方不容阻拦地一往无前,然后洞穿过所有的生机。
少年与恶鬼这一战从黄昏一直打到了夜幕深沉,晋岩城的城墙和道路早已倾倒,两人四周只剩下了那尊石碑仍旧昂然挺立,隔着始终未能拉近的距离,少年和恶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凝重和谨慎,到了此时两人早已有些难免的力竭,但是只要没能破开空间的阻隔,便谁也奈何不了谁。
少年在渐渐袭来的疲惫中却只觉得眼中愈加清明澄澈,他慢慢发现眼前一起都变得虚幻抽离,只剩下那簇红缨在眼底无比明晰,像是牵扯着自己性命的血线,跳舞飞扬着。
少年知道这位第九鬼门关的恶鬼是自己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为强大的高手,恐怕在长兵一道之上也只有四师父文仲甲能够稳压一头,但是少年却在不断的交接战斗之中慢慢变得镇定和坚决,他又想起了长枪穿梭而过的山林,还有无论风雨和花叶都无法阻绝的一往无前,然后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少年看见了一条线,从手中衍生出去,沿着钢枪渗透进红缨之中,然后在飘飘摇摇间缠绕住枪尖,一点光芒闪烁,不断明亮。
少年看着,一眼便发现了重戟繁密挥舞的残影中那一点狭小,少年没有什么犹豫地甩出枪去,攥住长枪的尾端,不管不顾,管他东南西北,只是刺去,一往无前。
然后天地之间便骤然安静下来,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裂,恶鬼停顿住手中的重戟,茫然地看向胸口,那里有一杆系着红缨的长枪洞穿而过,而他手中的重戟却只是停在少年的肩头之上三寸,便再难落下丝毫。
风沙的龙卷慢慢沉落大地,雷电也闪烁着遁入虚无,少年重新拆下长枪折做两截包裹在布条中,一丝不苟地负在身后,然后拾起竹鞘佩戴腰间,揉着双手,轻咳几声,头也不回地出城而去。
白衣青年一掠而至石碑之前,没有去看躺在地上的尸体,青年认真瞧着光滑石碑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点渺小,然后耳中听见了刺耳的摩擦声,犹如蛛网一般的裂痕从那微不足道的一点为起始,逐渐遍布了石碑之上,摧毁做了满地石块碎片。
青衣男子也来到了场间,他看着白衣青年和碎裂的石碑,没有说话,但青年却慢慢地回过了神来,他恭敬行了一礼说道:“晚辈傅庆安,见过前辈。”
青衣男子点点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青年,有些讶异于这般年纪就能拥有的深厚实力,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文仲甲是你师父?”
青年应了声是,然后站在青衣男子身边一同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说道:“来看一看我的这个师弟有什么了不得之处。”
青衣男子再问:“现在觉得如何?”
青年笑了一声,回道:“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