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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摇摇头,平淡说道:“不,你唯一能够做到的偿还便是以命相抵,至于百姓,自今日起没有了鬼门关束缚的他们将何去何从,就全然交给他们自己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恶鬼听着少年话语中不似这般年纪该有的沉稳,知道自己注定终究难逃一死,于是也不再废话,提起体魄经脉内的所有真气,张开满嘴獠牙仰天狂啸,身形再次化作山石一样高大,向着少年砸下,而少年又是一步踏落,这绵延百丈的白骨之地就这么碎裂开来,连带着恶鬼喷溅而出的血液,深深地渗进地底,天空上依旧有云卷云舒,大地也终于重见了几分清明。
少年拿起竹鞘和长枪之后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去,而站在远处街角的青衣男子和蹲在一处屋檐下的冀央,便眼睁睁看着高大的白骨塔楼在少年身后轰然坍塌,散落满地。
再一次的翻山越岭,少年一直走到深夜才寻到了一处山洞歇脚,倚靠在昏暗的角落里,少年裹紧衣衫半闭着眼,耳边听着春末夏初渐起的蝉鸣,一声一声,悠长辽远地荡漾在耳畔。
少年一夜未睡,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赋阳村,想到了山间的那片湖,想到了湖边的竹屋,还有竹屋里熟悉的两人。
少年在晨光里揉了揉脸庞,然后便重新赶路,等到了晋岩城遥遥在望,少年终于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灌木丛里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说道:“出来吧。”冀央拨开眼前遮掩的灌木,小心翼翼地走到少年身前,想了想之后便恭敬行礼道:“见过英雄,在下冀央。”
少年抿起嘴唇,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对于英雄这么个称呼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神色平静地开口道:“说吧,从秀栾城开始你跟着我这一路究竟想要做什么。”
冀央直视着少年的双眼,语气中压抑着兴奋说道:“英雄,我以前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举世无双的武道宗师,就连我师父想来也应该是望尘莫及。还有那些统辖城池欺压百姓许多年的鬼门关恶鬼,却都被你轻而易举地灭杀了!我想,我想,你应该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奇星岛的英雄吧。”
少年张着嘴欲言又止,然而冀央的话语还在继续,他向前几步走到少年近处,说道:“我想,英雄何不张扬起旗帜来?号召天下豪杰一同前行,直捣魔宫,兴复奇星岛!“
少年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什么上天派来的英雄,也没办法号召全天下的英雄豪杰,我能做的不过是拔除掉一座座鬼门关和其中残暴凶厉的恶鬼,至于兴复奇星岛这种大事对于我来说也只能是有心无力。所以我无需扬起什么旗帜,也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了。”
冀央不甘心地追问着:“英雄,你想想这奇星岛的百姓们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依旧生活在鬼门关和魔君恶鬼的欺压之下?我们要召集起更多的人,然后一举踏破所有的鬼门关,斩杀魔君,拆除魔宫!”话语落下,冀央自觉失言,只能在身前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微微低下头去。
少年皱起眉:“天下百姓苦于鬼门关和魔君久矣,我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尽献自身的绵薄武力,至于那些宏远的展望实在是与我难以有太多牵扯,所以就这样吧,告辞。”
冀央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眼里仍是无穷的崇敬和期盼,他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攥起拳头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脑海里闪过几个字来。
嗯,就叫降魔殿吧。
少年踏入晋岩城已是时近黄昏,他独自走在城池中那道好似绵延无尽的中轴路上,远处垂落西山的余晖之下,那坐在巨大石碑前的身影落入眼中,少年感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威压。这座城里的鬼门关没有石门也没有塔楼,只有一尊接天连地的巨大石碑,光滑的石面上没有篆刻任何东西,而坐在石碑前的身影拄着一杆重戟,在肆无忌惮的风沙之中一眼盯住了自城外而来的少年。
晋岩城绕着城中石碑建起房屋,一圈一圈地环绕扩散出去,拱卫着这片宽阔的中央位置,在不远处一座房屋的屋顶上站着一位白衣青年,身后背着一只狭长的木匣,他负手而立,神色认真地看向那与晋岩城恶鬼遥遥对峙的少年。
少年走进了城门之后,沿着贯穿整座城池的大道一步步走来,大道在正中位置被硬生生断开,恶鬼就坐在那处,等着。
少年摘下腰间竹鞘,又取出背后折做两端的长枪,认真地合上钢枪的机括和关节,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簇红色的长缨系在长枪之上,做完了一切准备的少年抬眼看向恶鬼,一字一顿地说道:“吾师文仲甲,有一枪长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