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沉了沉丹田气,力灌双臂,脚下闪动,倏忽到了近前,两只手掌蒲扇一般横扫过来,他这一身横练功夫当真已臻化境,少有人敌,换做陆辰巅峰时的状态,他还有信心硬碰硬地正面对敌,如今的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他强提了一口气,身子陡然拔起,横空飘出一丈多远,印象里大师兄的轻功并不太好,谁知此刻的老头竟然如蛆附骨,紧跟着追了上来,拳影化作万千幻影奔涌而至,这几式雪魄拳一经老头深厚的内力催动,拳劲层叠如浪,堪堪立定脚跟的陆辰再要躲避已然力不从心,只得仓促抬起双掌迎上去,拳掌相交,一股汹涌澎湃的劲力顺着手臂传过来,直接将陆辰震出两丈远,掀翻在地,一口黑血喷出老高,咳嗽着挣扎,想要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再次摔倒。
老头没有乘胜追击补上几拳,他的脸上也写满了惊讶与不解,自己虽然一心想要为师父报仇,但面前这个师弟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即便当年的师父也已经不是其对手,遑论自己。
“师兄,还犹豫什么,这般好的机会,怎可错过。”陆辰擦了擦嘴角的黑血,咧嘴苦笑。
地上的雪被两人方才的打斗给掀起在半空,此刻重新落下来,倒像是真的雪天一般,只是无风,雪便直直地簌簌往下掉落下去,像一颗颗沉下深渊的人心。
老头沉默良久,开口道:“原来你有伤在身,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老天爷要让我为师父报仇,亦或是你自负本领不曾将我放在眼中,以为这七绝山可由你来去自如?”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陆辰走近,缓缓抬起的手掌正一点点蓄力,宽大的衣袖因为充盈了内力而鼓荡起来。面前的陆辰却唯有苦笑而已,甚而那苦笑里掺杂着解脱、欣慰,以至于他都没有在凝视老头缓缓靠近的手掌,就在即将一掌拍在陆辰脑门的时候,一阵刺耳的琵琶声破空传来,老头的手掌颤了一颤,却再也无法往前递进半寸。
天色向晚,夕阳已经匿去行踪。琵琶声由远及近,一曲《惊风雨》将寂静无声的雪地陡然翻了个天,老头心神摇曳,内息也乱起来,他顾不得再去理会陆辰,慌忙盘坐于地,默运玄功来调理内息以抵抗魔音一般的琵琶声。
雪地里一个落寞的身影蹒跚而来,宽大的灰色僧袍套在瘦削的身上很不协调,人走得近了,老头才蓦然想起,惊道:“原来是你。”
是她,那个老尼,她怀抱铁琵琶,毫不理会盘坐于前的老头,而是径直走向陆辰,此刻的陆辰依旧斜躺在雪地里,嘴角一抹苦笑,但那双眼睛依旧是望向远方,不知在看什么,想的是谁?
这铁琵琶是老尼从皇宫又拿出来的,凭她的身手,也只得叫做“拿”,而不是偷。
“他的命,要拿,也不该由你。”老尼靠近了陆辰,坐在他的身旁,将他揽入怀中,却不说话。
“你到底是来了。”陆辰说了这句话,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落,眼睛却慢慢合上,再也没能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