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瑜看着沈荣枝的眼睛,她的眼泪已经在简短的对话之中逐渐止住了,清晰的视线,让她足以看清楚沈荣枝脸孔上每一分神色。
“青潭是被毒死的。”
她努力揭开那块疮疤一般的回忆,“当时,我们正赶路到并州附近,青潭遇到一个被拐后逃出来的女孩子,想帮她报官,但是失败了,那个村庄常年与黑帮的人买卖女人和孩子,勾结很深,每个村民都是黑帮的眼线,那个女孩子一露面,很快就被黑帮的人抓了回去。青潭不甘罢手,对黑帮的人说,他是官身,等他赴任以后,一定会对付他们。”
话到此处,沈荣枝就已经猜到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然而她强忍住心绪,一言不发,听着苏令瑜艰难地解释下去。
“他有功名在身,那些黑帮之人有些许忌惮,当时并不敢真的做什么。我虽觉得不妥,但青潭在这种事上,态度很硬,我完全劝不动他。后来我同意,说等离开这个村子,我就陪他去报官。但当时折腾得太久,那村子临山,如果不在村中留宿,我们很难在夜晚安全翻过山去,我和青潭就找了一户村民,休息下来。”
接下来,便是让苏令瑜悔恨至今的事。
“当时为保险起见,我特意挑选过入住的人家,我们最终选定的那一户,只住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居妇人。我们都觉得,住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晚上的时候,那妇人端来两碗清水挂面……”
那面条不是白面做的,又煮得很不好,还撒了很多苏令瑜不爱吃的葱花。她那时候虽已落魄,却才刚结束富家小姐的生活不久,对这些不仅不细致还可能有些不干净的乡野粗食毫无胃口,连日来吃饭几乎都是沈青潭求着她吃,但当日行路太久,夏末秋初的燥热让她难受得很,是以无论如何不肯吃。
沈青潭给她把葱花都一粒一粒挑干净了,还把上面一层沾过葱花的面条挑走了,让苏令瑜吃,她也还是不肯吃。最后没办法,沈青潭只好道:“那你晚上饿了要告诉我,我再去给你弄吃的。唉,这两碗面只好都便宜我咯。”
苏令瑜问道:“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也得吃得下啊,农家贫苦,两碗面条已是最高的待客之道,是一顶一的好心意了,那娘子和她的孩子自己都一年未必吃得上几次,若见我们两个外乡人竟然不肯吃,一定会很伤心。”
苏令瑜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