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时他就想杀人,从前以为这是错的,可亲姐含冤而死,他若不报仇岂不是更憎恶。
他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不过片刻,心如死灰的他好似又燃起了火,他遏制不住胸腔发震,因为无处发泄,他便一脚踹翻了那口空文碑,扯断枝条胡乱鞭打,飒飒生风。烂泥溅在身上才舒服,划过脸庞像活人的血,像他哭尽的泪,所有让他恶心的人,他都想拖着他们下地狱。
最神经病的时候,他刨开外面的坟挖出枯骨,一遍遍质问为什么不是死在他手上,又说它们死后不得安息,都是活该。
对着一群死人拳打脚踢,姜听云确实是个疯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天生如此,他像他娘。
没人会跟疯子讲道理,他自己也懒得听。疯累了,他就笑,笑完后重新瘫在坑里,脑子浑浑噩噩,理不清头绪。这时候的他已经无法分辨是非了。
抑或是,他只想找个理由发泄一下情绪而已。
藏了数十年,他凭什么不能自在一回。
他就是要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痛苦。
楚霄破城后带走的人质,也是游街那天围观的群众,姜听云当然不可能记得全部,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就他姐姐一个人死在了锦华峰。
姜听云已经意识不到他的病愈来愈严重了,常常是一睁眼,他就出现在别的地方,可他自己却记不得。
更甚至,有时他还会拿着把带血的刀。
但他杀了谁,这把刀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统统没有记忆。
这般离奇古怪的事旁人自是不可信,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杀孽太重,简直无可救药了。
何况,众人亲眼所见,他在十二楼前杀了花无雁。
可怜谢长期,仍留在小屋苦苦等他回来,得知游街的事也不敢信,一直在为他寻找翻案的证据,以为自己终于摘掉了反叛的帽子,回到金州湾却只能看见一片火海。
谢长期接住花无雁,她不断地吐血,还在说着别怪他。
而始作俑者就在不远处站着,叮的一声,姜听云丢了她的剑,接着又熔于身后的大火中,残忍到莫名生出一股悲哀感。
灼灼气浪包围了他们,毒焰在中间划开一道裂痕,横跨过去只怕会丧生火海,因此无人敢前进一步。最痛苦的莫过于谢长期,竟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他们成了彼此的对立面。
谢长期到底是天真,还是不敢面对,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这些都不是真的,可花无雁的表情,周围人的怒骂,无一不在告诉他事情就是他看到的这样,根本就没有误会。
万一呢,万一他是有什么苦衷……谢长期不禁哽咽,望过来的眼神泛着水光,但几乎很快,又被不断拔高的火柱染红了。
“滚!”他甩开门生想要搀扶的手,“我只听他解释!姜听云!你说啊——”
这一声怒吼直直穿过火焰,终于唤醒了姜听云,不过显然,他并没有给予谢长期想要的回答。
他连面容都是漠然的,一丝愧疚之情都不曾有。
“我无话可说。”
他知道,只要他露出一点不忍,或是给点解释,谢长期都会相信他,可他不想欺骗,他就是故意的,谢长期眼中的他其实彻彻底底是个恶人。
至于悔不悔,说实话,姜听云在当下根本就没有,他只觉得大快人心。
以及真好,这个词他也可以用。
怪就怪在那些人非要躲到金州湾,他找了这么久,当然要用最痛快的方式解决他的仇恨。
唯独可惜,他听不见那些困在火楼里的哀嚎,少了几分快感。
不过谢长期确实很无辜,他恨自己姜听云也无话可说。
这就是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