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每日忙碌,有时候在山里几日不回。

陈酆则盯着春耕的事情,每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皓儿跟着陈氏,偶尔被陈秀带到山里去玩几天,依然是一副冷漠的小表情,惹得阿言等那些跟着王博的老护卫一个个喜欢的不得了,每回见了他除了规规矩矩的请安之外,便是抱着他爬树摸鸟,下河抓鱼,片刻不得闲。

四月天,春光渐老。耕田里的禾苗已经一尺多高,绿油油的一片放眼望去似是一大块绿毯铺在天地间,微风拂过,一层层绿浪翻滚,空气中带着野花和泥土的芬芳,叫人心中不由得明净朗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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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儿又跟着陈秀来到山里,大片的林木之间有开辟出来的平整场地,是专门给兵勇们练武用的教练场。

阿言正带着一组约五百多人进行对打搏击训练,儿郎们分成两队,一队青布麻衣,一队赭色麻衣,全都是短衫打扮,脚上穿着草鞋。打斗时‘哼哈’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沉闷有力。

陈秀抱着皓儿在教练场边缘下马,阿言忙把手里的长剑收起,上前请安。

陈秀把怀里的皓儿放在地上,浅笑着问道:“孙将军来了没有?”

“回夫人,还没有。不过也快了。”阿言说着,抬头看看天空中的太阳,又俯身去抱皓儿,并开心的问道:“小郎君,昨儿属下捉了两只野兔,叫他们圈在笼子里呢,你要不要玩儿?”

“唔……好臭!”小王皓抬起小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往后退。

“皓儿?”陈秀又气又笑,阿言带着这些人练武,自然要出汗的。这个极爱干净的臭小子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说臭。

阿言却是不恼,哈哈的笑起来,扬手把长剑扔给身边的小护卫,说道:“小郎君嫌属下一身汗臭,好吧,属下这就去沐浴更衣,再来跟小郎君玩儿。”

陈秀轻笑:“你们一个个都惯着他。”

阿言笑道:“小郎君好洁,此乃天生的。记得属下初跟着九郎君的时候,郎君吩咐我等近身护卫每日早晚都要沐浴呢。”

陈秀摇摇头,牵着小王皓的手往山洞里走去。

小王皓不到两岁,因为从小吃的好,陈秀一直练武,怀着他的时候也没有荒废,所以他身体底子很好,不但个子比寻常的小孩子要高出两寸多,大病小病更是没有生过。

相比于王博王麟等王家子弟从小体弱的毛病,小王皓可强多了。

阿言看着小主人迈着小腿一路小跑跟着他娘亲进了山洞,嘿嘿一笑吩咐身旁的几个副教头:“吩咐下去,只要没上战场,大家每日都早晚沐浴一次,务必保持身上洁净。我家小主人嫌脏。”

“是。”一个年轻的副教头大声答应着,又捂着嘴巴偷偷的笑,“言师傅,小郎君每天都冷着脸,可不像咱家夫人。夫人见人说话都带着微笑,十分的和蔼。小郎君这做派怕是从九郎那里传下来的。”

阿言得意的笑:“这还用说?夫人是女人家,说话带笑自然是好的,小郎君是男儿,你见那个男儿丈夫整天笑嘻嘻的?做大事者,必须喜怒不形于色。少他废话,闻闻你身上是什么馊味?快去沐浴!”

“哎,好唻!”副教头捂着嘴巴偷偷笑着,转身跑开。

陈秀进了山洞,落座后一盏茶没用完,便有人进来回报说孙将军来了。陈秀忙把茶盏放下,起身道:“有请孙将军。”

孙尚阳只带了四个近卫轻装简从而来,进了山林按照标记找到这里,陈秀的贴身女护卫已经迎出了洞口,见了孙尚阳,为首的女护卫拱手道:“孙将军,我家夫人请将军入内叙话。”

“请。”孙尚阳点点头,把四名贴身护卫留在洞外,自己则进了山洞。

山洞里,烛火通明。中间的一张宽大的案几上铺着一张羊皮舆图,陈秀见孙尚阳进来,便微微福身,说道:“孙将军来了,请上座。”

孙尚阳行至案几前跪坐下去,看着案几上的舆图,饶有兴致的问道:“夫人今日相邀,可是因为这张舆图?”

陈秀却不回答,只含笑问道:“孙将军是孙氏传人,对《兵法》必然熟知。陈秀敢问将军,可知兵法第十篇和第十一篇?”

孙尚阳略一迟钝,面带愧色:“说起来真是遗憾,家传的兵书当初被父亲带在身旁,后来父亲遇害,所乘坐的马车被火烧了个干净。家传的兵书我十岁起开始阅读,《兵法》十三篇,我也只读到了第六篇。后面的,全无印象了。”

陈秀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把案几上的舆图卷起来放到一旁,又拿过一块白绢铺好,提笔沾墨,在白绢上洋洋洒洒的写了数十行文字。

孙尚阳凑近了看时,但见上面写着:“孙子曰,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

一口气看完,孙尚阳麦色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色,常年握刀剑的粗大的手指捏着白绢微微的颤抖,许久才到:“夫人,夫人居然背的过《兵法》”

这个年代,书籍只是贵族公卿的财产,寒族和庶民家里极少有书籍,那些寒族子弟为了上进求学,不惜靠着姿色跟公卿士族的子弟做交易,为的也不过是能够多看几册书籍。

孙氏家族被胡族乱杀,祖上所存的书籍尽数被焚毁是孙氏巨大的损失。

如今《兵法》若能在孙尚阳的手中完整并流传下去,他便是死了,也无愧于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