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咬牙冷笑,“两个不痛不痒的职衔,换取阿绣两年多的心血,陛下还从来没有这么英明过。”

“九兄,我们应该速速告之九嫂,让她早作打算。”

“她能怎样呢?陛下要贺公彦前去颁旨,分明就是要贺公彦把他们姐弟二人带回来。”

“这个倒是不怕。”王麟忽然笑得有些调皮,“不过玩个小游戏而已。”

王博闻言,惊讶的看着这个从小粘着自己的弟弟,轻笑起来。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但贺公彦身负皇命却不敢迟疑,准备了一日的时间,第三日便坐马车带着护卫出建康城北门往彭城的方向而去。

虽然有些不情愿,让他这个身为贺氏族长的人去迎接一对庶出的子女回来,但关系到全族的命运,这趟苦,这份委屈他是必须要咽下去的。

贺康为了尽孝心,特意安排了十二名清丽娇妾随行服侍,温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心中烦躁,陈酆姐弟的事情对她来说无非是火上浇油。

想想陈氏那个贱人现在就在丰城跟她那一对卑贱的儿女在一起享清福,温夫人从心里头恨。所以贺康给贺公彦准备美妾随行的时候,温夫人不但没生气,还对着自己的儿子开心的笑了笑。

有儿子果然是不一样啊。

就算陈氏那个贱人带着那一双儿女回来,我的儿子也是贺氏家族的嫡长子。夫君本非长情之人,又怎么可能把陈氏那贱人放在心坎上?

而且,将来家族里的事情还不是嫡子说了算?那一对卑贱的男女就算有皇上的封赏,但在贺家家族中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月后,贺彦抵达彭城,彭城太守听说御史中丞带着皇命而来,不敢怠慢,好酒好宴的招待一番后,亲自出马带着贺公彦出彭城,往西北方向奔丰城而去。

到了丰城的南城门下,贺公彦掀开马车的轿帘看着城门上的两个字,不禁感慨:“这字骨骼清奇,又不失雍容雅致。一看便是女子之手,但却没有女子的娇柔。好字。”

彭城太守笑道:“这便是那位陈夫人所题了。”

“陈夫人?”贺公彦乍然听见这样的称呼,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心想陈氏也不通文墨啊,因问:“什么陈夫人?”

“这里地处偏僻,有些事情在建康城是听不到的。这位陈夫人姓陈名秀,据说过了年就十八岁了,虽然一直未婚,但因为使得一手好鞭,据说胡奴遇到她,闻风丧胆,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所以丰城的庶民喜欢称她一声‘夫人’。哦,对了,陛下不是下了旨意,要封她为县君的么?”陈秀实为贺公彦庶女的事情彭城太守也有耳闻,但这种私事不好当面问出来,所以该装傻的时候就要装傻。

“陈秀?”贺公彦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把自己那颗已经震惊的七零八落的心收拾起来,“你说她使得一手好鞭?还曾亲自上阵杀敌?”

“是啊。据说她可以以一敌百呢。”

“这么英勇?”贺公彦不可思议,心想这陈秀真的是自己的那个庶女阿绣么?

“绝无虚传,公见了她自然知晓。”说着,彭城太守吩咐驭夫,“快些进城。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可还想着回家去跟家人一起过年呢。”

丰城到彭城,马车需走大半天的光景,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彭城太守把贺公彦送到这里,还要急着赶回去呢。

丰城城门处没有什么兵勇守护,只有两个青壮二郎穿着灰布麻衣站在那里,见了马车里坐的是彭城太守,便有礼的问候一声,叫马车进去了。

贺公彦便问:“不是说丰城有五万精兵么?怎么一个都不见?”

彭城太守笑道:“什么五万精兵?下官没有见过。公是听了谁的谣传了吧?”

贺公彦顿时语塞,心想什么谣传?这谣传都闹到庙堂上去了,陛下亲自过问,怎么会是谣传?

于是二人再不多话。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城中心一座大院门口停下。彭城太守率先下车,贺公彦随后也下了车。

彭城太守的护卫上前去跟大门处的家丁说明来意,那家丁甚是恭敬,上前来躬身行礼,请了贺公彦和彭城太守进了大院。

贺公彦一路走一路看,心里暗暗地感叹,这院子虽然并不奢华,甚至处处都以简洁为主,但却更注重实用。住在这样的院子里,连人的心性也淡泊了许多。

进了待客的正厅,有年轻的仆妇端了茶水进来,并福身道:“我家老夫人这就过来,请二位贵客稍候。”

“老夫人?”贺公彦一顿,看了一眼彭城太守,便问:“陈酆和陈秀为何不见?本官可是奉皇命而来,宣读圣旨的。”

“回大人,我家主人不在丰城。大人若有要事,可先跟老夫人说。”那仆妇不卑不亢,欠了欠身又站在一旁。

贺公彦面带不满,和彭城太守对视一眼,不悦的说道:“真是乡野之间,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陛下圣旨昭告天下,这逆子居然不在家等着接旨。”

彭城太守有些不愿意了:“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丰城这边下官也叫人送了文书过来。只是封赏给县君和亭侯的官服铃印及相应的仪仗等都没有到位,下官也无能为力。”言外之意是,人家又不知道你会哪天来,不在家也是平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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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公彦不再多说,只冷着脸坐在那里。

陈氏扶着一个小婢女从后面慢慢地走到前厅的后廊上,略沉了沉气才转过后廊从正厅的前门而入。见了贺公彦后,她竭力自持,躬身行礼:“妾陈氏见过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