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不怎么关心庶妹谢碧如何,更何况贺纹还是贺敏的庶姐。便宽慰道:“哎!说这些做什么,不是那只小花点子狗儿惹的祸么?”

贺敏的心里不管谢碧如何,只要苏培冷淡了贺纹,让贺纹没有好日子过,她便痛快许多,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背地里给谢三郎弄那些狐媚子女人呢!

事实上,贺纹果然不好过。

谢碧当时被贺纹的那只花点子狗给撞了一下,不慎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早成了滑胎小产,据婆子们说,生下来的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时,苏培便恨透了贺纹,当时便命家人把贺纹给关了起来,叫人把两岁的女儿抱到偏院去教养,更不许孩子见贺纹一面。

时至今日,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谢碧已经可以出门走动,贺纹依然被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抄佛经为自己赎罪呢。

沉默片刻之后,谢瑛忽然转了话题:“三嫂可知道,你那个庶妹阿绣还活着?”

“这却没听说过,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贺敏摇摇头,之前贺康曾经很严肃的跟她说过这个事情,阿绣的事情再也不许提及。

“我听说,在彭城北边境之上,有一个陈家郎君自称是义兴郡人,如今却拥有边境一万五千亩良田,和五万精兵。表面上看这五万精兵不如两将军的十万精兵,可有人说若是真的打起来,朝廷的左将军粱凯也不一定是这个陈家郎君的对手呢。哦,对了,那个陈家郎君叫陈酆。嫂子,之前贺家也有个庶子叫贺酆吧?我听说,他的生母陈氏也刚好是义兴郡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贺敏如何不知?只是这两年多贺康一再的想办法跟陈酆联络,无奈人家根本就不理会。

贺酆当初是被父亲赶出家门且发下话来,永远不许他提自己是贺家人。如今人家改姓陈,又在边境混的风生水起,明明是给了贺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谢瑛虽然为人不够激灵,但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她见贺敏低头不语,便叹道:“陛下一直主张以和为贵,边境上只要不出大事儿,这战事便不会轻易的挑起来。可是……这陈酆的事情,可真有些养虎为患了。你说咱们防着那胡奴狗贼还防不住,又出了个内贼。真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内贼?”贺敏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谢瑛,“此话怎讲?”

谢瑛轻笑:“嫂子真是病傻了。这五万精兵和一万五千亩良田可不是小事儿,万一这陈酆有不轨之心,联合胡奴进犯我晋庭的锦绣山河,试问后果如何?”

贺敏顿觉心中一阵阵发冷,虽然这话字字诛心,可也不无道理。

如今朝中无良将,陛下又一心求和,彭城北境边防要塞,陛下肯定不会跟陈酆闹翻,会满足他们姐弟的条件。

想想那陈酆被家族驱逐,阿绣被九公主陷害,又被家族抛弃,如今若是陛下给他们一个泄愤的理由的话,他们姐弟对贺家必定恨之入骨,若陛下真的妥协,恐怕首当其冲要遭殃的便是贺家。

谢瑛见自己的话贺敏听进去了,便拍拍她的手,轻声叹道:“不过是五万精兵而已,这两年来胡奴扰乱边境,把梁将军给弄得筋疲力尽损兵折将的,那是顾不得跟陈家人计较。听说孙尚阳将军手握精兵十五万,可比梁将军厉害多了。今年他又在平阳南阳一带打了胜仗,把刘琮的的军队逼得后退一百五十里,收复回了几千亩土地呢。陈家的五万兵勇不过是乌合之众,听说是从佃户和流民中选出来的,跟孙将军的十五万精兵比起来,根本不堪一击。”

贺敏暗暗地点头,朝廷还有个孙尚阳在呢。陈酆姐弟二人暂时还成不了气候。

不过此事也不可大意,一定要想个办法跟大兄和父亲商议商议才好。

彭城北,陈家铺以东绵延十多里的青石墙壁内,屋宇院落整整齐齐的坐落在街道两旁。这是一座新修建起来的小城,亦是陈秀的大半心血。

自从王博走后这九个月的时间里,阿信阿言在她的指挥下各处伏击胡奴,并借着胡奴骚扰边境在粱凯的军队跟胡人交战时趁火打劫,壮大自己的力量。

陈酆则致力于土木兴建,把陈家铺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了七八倍,直接修建成了一座小城。

在南城的大门上,墨玉石雕的匾额,清奇孤傲的两个字:丰城。乃是陈秀亲笔题词。

当时众人不解,觉得此城乃夫人和郎君的心血所建,应为陈城。然陈秀只说了四个字:丰收之城。众人便都没了异议。

丰城内有商户店铺四五百家,还有无数庶民游走买卖,俨然是一座繁华的小城。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府邸,乃是陈秀姐弟及仆从的居所,黑漆大门上雕梁画栋,飞檐下悬挂泥金匾额:陈府。

陈府两侧的院落是阿信,阿言等军中层以上首领教头的居所,按照职位依次排开,各府后面一片屋宇,乃是家眷仆从们的居所。

窗外的落日一分分西斜下去,隔着窗纱,楼阁的光线晦暗下来。大叠积下的帛书还放在案上,特急的邸报上粘着雉毛,那羽毛上泛着一层七彩亮泽,仿佛新贡瓷器的釉色,发出薄而脆的光。

陈秀回首看看铜漏,眸中亦如半天的霞光般,一分一分的黯淡下去。

明珰点了灯烛,十几只白蜡闪烁着暖暖的光,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

“夫人,您在这案几跟前坐了半日了,是该起来走走了。”

陈秀点头,把手边的帛书推开,慢慢地站了起来,扶着明珰的手臂往门口走了几步,方问:“皓儿呢?”

“老夫人带着小郎君在后院里玩耍呢。小郎君刚吃了半碗羊乳蒸的酥烙,还吃了两块鸡油枣泥糕原本还要吃螃蟹的,老夫人说那个性凉,小郎君脾胃不好,晚上吃得多了怕要积食,劝着他明日一早再吃。”

“真是淘气。”陈秀笑了笑,转身往后院走,刚到垂花门口,便听见身后急切的一声呼唤:“阿姐!”

忙转身,但见一身青色细麻长衫的陈酆匆匆而入,到了陈秀跟前,低声说道:“有消息来。”

明珰忙福了福身,退到两丈之外,垂首侍立。

陈秀方微微蹙眉,问道:“什么消息?”

“据说朝中有人参奏粱凯无能,抵挡不住胡奴的屡次入侵,致使晋庭连番失利,上万庶民被诛,粮草外流,实乃晋庭之罪人。要调他回建康城去呢。”

“粱凯回了建康城,这边十万精兵交由谁来管带?”

陈酆微笑:“孙尚阳,孙将军要调过来了。”

“哦?”陈秀也微微的笑起来。这一年来粱凯是油盐不进,没少添乱。若是孙尚阳能来,的确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