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这话,手里的佛珠也渐渐地停了下来,两眼委屈的望向贾母,嗓子里带着哭音道:“老太太容禀,我哥哥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名额,点名说是要留给宝玉的。宝玉不成才,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有数,可是哪个当娘的愿意不想着自家的孩子上进,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名额大度的让给庶子。只怕那是圣人罢,反正我是做不到的。就算是我做到了,我哥哥也必不肯的,王家嫡系何其之多,就算宝玉不去,也应该还给王家,让哥哥自去挑拣好孩子去国子监上才对,哪里就轮到他了。”
一听这话,贾政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扔下茶碗,站了起来就想和王夫人辩解一二,被贾母喝住。
贾母笑着扶了扶鬓边的金钗,手上的祖母绿戒指显得异常的显眼:“二老爷,你太太说的在理,既是王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名额,就该人家自己做主,哪里就你这样颐指气使起来。太太既不愿意,宝玉又不肯去国子监读书,那就将这名额还回王家罢,等王家自去挑拣好的报效朝廷。”
“母亲!”贾政急切的走上前几步,就想和贾母说些什么,被贾母笑着止住了。
贾母看向王夫人:“太太回去消消火罢,就让老爷留下来和我单独说几句给你出气。”
王夫人喏喏的告退,贾政颓然堆坐在椅子上:“母亲为何把名额还回去,若是环儿去了,好好攻读,一旦抓住机会,就是荣兴咱们荣国府的好机会呀。”
贾母正坐在榻上,严肃的看着贾政:“这个名额是贾家自己争取来的么,既不是,你有什么权利做这个主?王子腾把名额给你太太,你道是给贾家的吗,那是给你太太的亲儿子宝玉的,可不是给你的那些什么姨娘养下的儿子。你我今日硬压着你太太把名额给了环哥儿,你以为王子腾会善罢甘休吗,他会不会借着国子监的人脉给环儿捣鬼,让他学不能好好学,就连科举也是倍感艰难,到了那时,只怕你后悔也晚了。”
贾政低垂了头,面似不甘心的说道:“她既已嫁为贾家妇,身为嫡母,就应该拿出她做正房的大度,为子女铺路才是。贾府若是不好,她能捞着什么。”
贾母不悦的说道:“噤声些,你以为四王八公果真还像以前一样的同气连枝么,你还道你那大舅哥还像之前一样靠着咱们贾家的人脉存活么,王家早已不是从前的王家,你想拿捏王家女,当心反倒被王家拿捏了才是。”
听了贾母这话,贾政再不甘心也只得放弃了,他哀求的看向贾母:“可是环儿果真上进的很,要是还窝在家学,儿子只怕耽误了他。”
贾母深邃的眼神看向贾政,似乎想看看他是否存有私心。
贾政知道贾母想些什么,立刻举了手在那里发誓:“儿子发誓,此次为环儿谋上国子监的名额,实实是出于荣幸宁荣两府的公心,确实没有半点私心。”
贾母稍稍放了心,她是知道贾政的苦恼的,毫无例外,作为荣国府的最高决策者,眼看着它慢慢的衰败下去,她也是不甘心的很,要不然,也不能狠心将大孙女元春送进了宫。
贾母闭着眼睛想了想,无奈的按着额角道:“我近日倒是没有见过环儿,至于他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上进,还有待查证。这样罢,你且回去,我找机会探一探环儿的底子,若真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我也不能白耽误了他,就是豁出我这张老脸,也要给他寻一个读书的好去处。”
贾政一听这话,倒是安心了许多,随即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还有一事需要请母亲的示下。”
“哦?”贾母一听更生烦恼,看贾政郑重其事的模样,想来事情不小,且不是好事,倒要她心怀惴惴。
贾政遂将元春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贾母听了之后反倒安静了下来,按着鬓角在那里独个想着事情。
良久,她问道:“你说的是内官戴权赶过来和你说话,告知你的?”
贾政连忙应道:“是,我正在衙门处理杂务,戴权来工部办事,恰巧碰到了我,便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
贾母笑了,自家的这个儿子果真是过于耿直,果然是戴权去工部办事么,还是特地去和贾政说话?
一见贾母笑了,倒让贾政惴惴不安了起来,他疑惑的问道:“母亲?”
贾母笑着摆摆手:“你去罢,元春的事我自有道理,告诉你太太给我备好银子罢,不多时我就要要的。”
贾政疑惑的哦了一声,看了一眼贾母,转身就出去了。
鸳鸯看见贾政出去,忙忙的赶着进来给贾母揉肩按腿。
贾母疲惫的瘫坐在榻上:“还是我的鸳鸯最最贴心,放了旁人是再想不到的。”
鸳鸯抿着嘴唇悄悄的笑着:“老爷太太很是孝顺呢,前儿个太太吃斋,还特地给老太太送来了一碟子桂花糖酥糕,老太太不是看了喜欢,夸了又夸吗?”
贾母轻哼一声:“要不是我的宝玉,我还真的看不上她这个行事作风,锯了嘴的葫芦也就罢了,心眼还小,行动就给别人脸子瞧。这几年因为珠儿,她不怎么出来见人了,只是坐在家里念佛,我还只道她安分了许多,谁知道见了庶子略微上进些就按不住性子了,连着多少天叫了赵姨娘去她屋里立规矩,她还打望着别人不知道呢。心胸狭窄,自顾着她的宝玉,不想着贾府的将来,不怪政儿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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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鸳鸯倒是惊讶了起来,素日里老太太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