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莫名感到有些悲哀,一个时代的落幕在这个中年太监的嘴里几句话就讲完了。
其中多少人物、多少惊心动魄、阴谋算计全然被略过。
“康乐二年,没人知道这时已经被封惠妃的燕夫人为何突然与慎皇子联名上奏,奏请为刚下葬在太祖龙兴之地。也就是远在庆州思贤府的高祖陵墓守孝守陵。”
裴渊渟喃喃低语,有节奏的敲击剑鞘,清脆的金戈声似乎让这个中年太监格外舒适。
“我什么都不知道!记性差,母亲说我小时爱生病,病来病去小时候的记忆大都模糊了。”
杨慎苦恼地拍拍脑袋苦笑,雪下得更大了些,几乎将他的声音掩盖。
“那时我在太后身边掌灯,看着暴跳如雷的康乐帝全然反对此事。问惠妃是否受到其他嫔妃的威胁和迫害,惠妃的镇静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母亲从来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
杨慎想起浊莲庵里母亲冷静处理鸡鸭娴熟的手法……
不禁有些怀念母亲给他做的渝州鸡,昨天是他的诞辰。
杨慎感觉到裴渊渟呼吸有些快了,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
“那天在天心殿,惠妃当着太后的面,用皇上赏赐给她的簪子……在自己的脸上划过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当时惠妃说这是她家乡的习俗,用以明志,时刻提醒自己……”
大风吹掉裘帽,杨慎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脑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宽广阴暗的天心殿中,高台上摇晃的珠帘遮挡了太后难以捉摸的脸色,忽明忽暗。
母妃拉着年幼的自己跪在台下,任由鲜血流过脸颊,从下巴滴落,面不改色。
父皇不可置信又恼怒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太快了他都来不及阻止。
指着母妃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
静默良久,太后才下令:召御医,为惠妃疗伤,最好不要落下疤痕。其志实坚,其孝可嘉,明日我劝皇上拟旨应了此事,去吧,我乏了……
“娘亲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却也从来不掩盖自己的伤疤。”杨慎神色黯然,许久后说了这样一句。
眼前雪原一片白茫茫,冰冷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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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渟松开些缰绳,两腿轻拍,马儿开始提速。
“殿下将裘衣盖住些,雪有些大了。”
杨慎全然不顾,大声道:
“什么?我没听清?!”
“裴主事你说有孩子是种什么感觉?”
“殿下不该问一个太监这样的问题。”
“哈哈哈我看你不像太监,有点像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