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渟让后方骑马跟随的两名太监先行探路,为下站休息做准备。
见到两名太监的身影逐渐隐没在细雪飘风里,杨慎想到早上的事突然有些不忍。
没有人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自己是否也像他们一样?
……
“惠妃是个坚强的人。”
好似老僧念经,裴渊渟平淡地道出一句。
“在她之前,没有人能想象一个屠夫的女儿当皇妃是一件多么荒诞的事……”
杨慎紧皱眉头,他听母亲说过,自己的外祖父确实是杀猪的。
裴渊渟神思恍惚,幽幽道:
“皇上是如何与惠妃相识卑职不知,只知道当时康乐王巡查商水下游防洪竣工情况,于武兴四十年冬月归来。
那时他带着燕夫人和还未满月的你回来,谁也不知道等待你们的是何种命运。”
杨慎点头,忍不住插嘴道:“这倒是听母妃讲过一些,她说她是自己向父皇恳求的,当然那时父皇还是康乐王……都还不是太子。”
“那时我作为太子的常侍,替太子送礼之时认识的惠妃。”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当时康乐王的十余位妻妾中,大部分跟燕夫人关系还不错。
夫人待人直率而谦逊,因为自己不知礼仪还特意向倪王妃请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裴渊渟情绪有了些许变化,如同揭开了一坛老酒,再难以封存。
“对了,殿下要记住倪王妃的舅舅是当今礼部尚书——袁白衣,袁阁辅。”
“礼部尚书?官有多大?”
杨慎对朝廷的官制一窍不通,他从没听母亲跟他说这些。
“袁阁辅是天枢阁八阁辅之一,兼任礼部尚书。天枢阁是总理天下事务的中枢,很多重大决策由他们和皇上探讨制定,是国之柱梁。殿下以后见了务必保持一定尊敬……”
“世事总是无常。武兴四十三年‘湘园之变’太子薨于湘园碧亭,元帝大怒之下抄家灭族者何止万数……”
杨慎聚精会神,他喜欢听故事,尤其是这些宫中隐秘。
“两门阁辅被全家抄斩,国内门派余党、东海门派势力、与其交好的世族杀的被杀、囚的被囚……”
“这些历史以后自然有人教与殿下,我就不多说了。
关键的问题是太子仙逝,按祖制由同母同父的嫡弟康乐王继太子位……也就是殿下您的父亲,当今康乐帝。”
裴渊渟顿了顿,长长叹息一声。
杨慎敏锐地感知到,这太监似乎有些话埋在心底。
“没两年,元帝伤心过度病重成疾,于武兴四十五年仙逝。次年,新皇登基,年号康乐。”
“那年我五岁对吧?”杨慎垂头丧气,对于自己这位祖父印象模糊,可能那时年纪太小。
裴渊渟没有回答他,拉了把缰绳,让马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