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世上何来那么多左右逢源的好事,总不能一直‘汉寇炽张,剿之不灭、禁之不绝’吧?”
扶桑郡属于秦国领土,而且是举世皆知的大洋商贸中转站,短短几十年间就蜚声海内外,成为域外有数的繁华所在。
背后倚靠秦国,本地盛产金银,又有海贸巨利,扶桑的军备一定差不了吧?
事实是扶桑每年总要被‘汉寇’袭扰数十次,多的时候达到上百次。
假如每一艘汉船抵达都算成‘袭扰’,这个数字还要翻上十倍二十倍不止!
‘汉寇’甚至在扶桑登岸筑城,广置田宅,私设港口,简直无法无天!
然而毕竟是秦国的海外领地,离咸阳万里之远。
加上汉寇并无烧杀掳掠之举,秦国也只能听之任之。
陈庆抿嘴微笑着,暗自思忖道:这样的局面该结束了。
汉国的官民商贾被蔑称为‘寇’,心里总归有些不爽。
秦国的领土被肆意侵犯,同样有损国威。
全金属蒸汽战列舰抵达扶桑,藉此机会正好跟扶苏摊牌,解决长久以来的争议。
“老先生!老先生!”
“汉国的全钢铁战列舰开进扶桑了!”
嵇尧兴奋地挥动报纸,快步穿过二楼中间的走廊。
茶客们此刻或者忧心忡忡,或者愁眉不展,陡然间听到充满喜悦的呐喊,顿时怨怪地朝对方看去。
嵇少爷啊!
那没事了。
众人熟知嵇尧的性情,也见惯了他信口开河,拿祖母的清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荒唐行径。
跟他多说一句都算自讨没趣。
“哦。”
陈庆垂下眼皮,摆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哦?”
“老先生您没听清吗?”
“汉国把新造的全钢铁战列舰开到了扶桑,分明是耀武扬威来的!”
“以陛下的性情,岂能容忍这等挑衅!”
“我看两国之战在所难免了。”
“您……有没有什么见教?”
嵇尧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他相当清楚秦汉开战必然掀起天大的波澜。
升斗小民在其中浮沉跌宕,或者站上潮头一飞冲天,或者被浪涛淹没沉沦无底深渊。
老先生显然是个见多识广的,可能对方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命运。
“汉国不是来炫耀武力的,秦汉也不会开战。”
“你该吃吃该喝喝,无须操这份闲心。”
陈庆头也不抬地回答。
“东海水师都集结起来开赴扶桑啦!”
“依陛下的性情,非得对汉国还以颜色不可。”
“都这样了还能打不起来?”
嵇尧一屁股坐在陈庆对面,毫不见外地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上一杯。
“老先生,橡胶是不是要大涨了?”
“汉国的生药现在储备还来得及吗?”
“钢铁、硝石、硫磺统统要涨价对不对?”
陈庆拿起筷子压在他的杯沿上:“这是老夫的茶。”
嵇尧尴尬地笑了两声:“晚辈给您换一壶新的总行了吧?”
“您先说说为什么秦汉两国不会开战,缘由呢?”
陈庆很久都没遇上过这种没皮没脸的人,郁闷地摇了摇头:“汉国新造的钢铁战舰其实是一艘客船。它不会正式入列两洋舰队之中,更不会与秦国发生冲突。”
“等它接到预定的乘客后,就会开启新的航程,不会在扶桑久留的。”
嵇尧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讶异地问道:“客船?”
“老先生,您还不知道战列舰长什么样子吧?”
“报纸上有临摹的图样,您看看。”
陈庆直接伸手挡住了报纸。
我坐着它过来的,它长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言尽于此。”
“最多半个月内,风波必定平息。”
“能捞到什么好处,全看你的本事了。”
陈庆站起身来,转头朝着楼梯走去。
“哎哎哎,老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啊!”
嵇尧朝着他的背影高声叫喊,对方反而走得更急了。
“真是古怪。”
“别说是一艘钢铁战舰,就算是个铁疙瘩,那么大一坨得多少钱?”
“汉国把它当成客船?”
嵇尧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如此荒谬的说法。
“糟了!”
“北货的市价说不定已经开涨了,我得赶紧去瞧瞧。”
嵇尧迅速拿着报纸,匆匆朝着楼下跑去。
——
夕阳渐斜,天边泛起了一抹金黄。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冬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