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暖,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落大地,和煦而温柔。
陈庆准时准点的走进茶楼,微笑着向掌柜致意后,步履悠闲地登上二楼。
“来了来了。”
“老前辈果然如约而至。”
陈庆还没回到靠窗的座位,一老一小就迎上前来。
“前辈有礼了。”
“在下赵钧,曾任代县县府吏目。”
“这是晚辈的弟子邱言。”
年轻人抬手作揖:“见过老前辈。”
陈庆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钧,直到对方心里发毛才收回目光。
“老夫没猜错的话,赵家祖上是开酱醋铺的,就在当下这个位置。”
“对不对?”
赵钧神色愕然:“老前辈,您怎么会知道的?”
陈庆捋着胡须只是笑,却没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怎么会知道?
你爹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本以为家中丁口众多,又世代居于代县,与铜铁铺发生纠纷后,官府一定会向着他。
万万没想到,我有钱有人,直接买通了县尉。
最后酱醋铺半点好处都没捞着,反而受了衙役斥责,逼着你们家把酱醋坛子全部搬回了院子里。
你爹差点被活活气死,尔后逢人就说要让赵家子孙读书做官,否则被人欺负了也没处说理。
一晃大半辈子过去了,赵氏后人还真的当了官。
吏目管的是县衙内的吏员、役夫,在一县之地算得上显贵人家了。
“赵吏目可是在家行四?三位兄长如今还好吗?”
久远的记忆不禁浮上心头。
就在茶楼外那条街上,赵家的儿子、女婿凶神恶煞,提着棍棒去铜铁铺讨说法。
李乙等人身上扎着皮围裙,不甘示弱地拎起了铁锤,与对方互相叫骂。
“老前辈,您与赵家是旧识?”
赵钧疑惑地问道。
陈庆摇了摇头:“老夫多年前在代郡街面上经营商贾,与令尊打过几次交道,算不上旧识。”
“后来因缘际会离开了代县,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喽!”
赵钧的态度顿时亲切了许多:“伙计,上一壶好茶,再来几份时鲜果品和点心。”
“老前辈,咱们坐下聊。”
寒暄的过程中,陈庆自称雷氏,与故友约定在此会面,不会停留太久。
赵钧在县衙里干了近三十年,完全没听说过代县有雷氏一门。
对方多半不便透露姓名,雷氏只是敷衍的假名。
不过对方谈及赵家父子时简直如数家珍,出身代县应当确凿无疑。
雷氏、在代县经营商贾,到底会是谁呢?
“雷前辈,您的故友约莫与您年纪相仿。”
“不知会面之后您打算去哪里?”
邱言性子直,委婉地探寻陈庆的底细。
“嗯……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
“到处走走吧。”
“天地广大,沧溟无涯,活了一辈子总得去看看。”
“年轻的时候,我与他约定在欧罗巴小城的街边品茶饮酒。”
“如今白发皓首,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雷某总不好失信于人。”
邱言瞪大了眼睛:“老前辈,您说的欧罗巴……是极西之地的那个欧罗巴吗?”
陈庆点了点头:“是呀,世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邱言倒吸一口凉气:“您说的年轻时候是哪年?”
“那会儿您就知道欧罗巴了?”
陈庆淡淡地笑着说:“我与故友在京畿相识,彼时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畅谈天下局势,欧罗巴之名多有提及。”
“当年我们两个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每每对海外心生神往。”
“一时戏言做下了这样的约定,却迟迟未能践行。”
赵钧和邱言互相对视一眼。
这样也行?
“雷前辈,您真的要与故友出海前往欧罗巴?”
赵钧半信半疑地问。
陈庆郑重地点头之后,又迟疑地说:“也不是说非去不可,毕竟我们年纪都大了。也不知道故友近况如何,身体安泰否?”
邱言莫名地激动起来:“老前辈,要实现您两位老人家的约定可不容易。”
“沧溟之上巨浪滔天,海寇肆虐。”
“首先您得想办法乘上一条可靠的大船……”
陈庆打断了他的话:“老夫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