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战鼓声声。
成千上万的大军身着配有锤头齿轮徽记的皮袍,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咸阳城进发。
韩信顶盔掼甲,骑着一匹白马驱驰在前,目光如炬来回扫视。
叔叔说的没错,内务府的匠工不是暴民。
当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比一般郡兵都要强上许多!
数年持之以恒的投入,终于在今天开花结果。
在长期的培养中,他们不但遵守纪律,而且熟读文字、明悉事理,与乡间招来的愚民莽夫截然不同。
“可惜了……”
韩信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渭河中顺流而下的铁甲船。
它们全部包裹着厚厚的钢铁外壳,彷如神话中的猛兽肆意畅游在翻腾的浊浪中。
为首的旗舰又高又大,仅能在河道中心的深水处航行。
陈庆站在船头迎风而立,似乎在和李左车商讨什么。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叔叔兵强马壮,当为天子。”
韩信压下心中淡淡的不甘,催动座下的战马绝尘而去。
登高俯瞰,河中风帆林立,数百艘大小船只呈雁形阵尾随在铁甲船之后,几乎占满了宽阔的河面。
岸上的大军阵列同样无边无垠,沿着蜿蜒盘旋的道路气势如虹地向前进发。
“奉天理,讨公义!”
“为了不受欺压,为了百姓不再受苦!”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匠工们来自五湖四海,人生的履历各有不同。
但此时他们都有同一个想法——认罪伏法是死,奋起抗争也是死。
如果能在自身充满屈辱和苦难的人生留下一点点光亮,供后人瞻仰和传颂,那死也不是什么坏事。
“家主,城中渡口处在河面上架设了铁索,隔绝渭河通航。”
“我们有不少人被困在山中的采石场和伐木场,朝廷派大军重重围困,一时半会儿无法与之汇合。”
李左车思索着说道:“倘若把他们搭救出来,至少能再添三万正兵,两万辅兵。”
陈庆轻轻颔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难,他们更难。”
“皇陵营地至少需要派驻两万兵马镇压,否则刑徒必反。”
“城中的六国余孽也得数千兵卒看管,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事端来。”
他微微笑了笑:“李兄,我有种莫名其妙的信心。”
“只要朝廷大军不超过我方三倍之数,战胜他们易如反掌。”
李左车犹豫片刻,“在下不敢提前夸下海口,但……我觉得咱们能赢。”
陈庆哈哈大笑:“万众一心,移山填海。”
“昔日我一文不名时,偶遇太子殿下。”
“当时我就跟他说过,天底下最强大最可怕的力量来源于人民群众。”
“这回终于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了。”
——
咸阳城。
街道上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战马肆无忌惮地往来驰骋,时不时有大军列队经过,哗啦哗啦的甲叶撞击声让躲在家中的百姓心惊肉跳。
神枪营最后一遍检查了行装之后,背上沉重的行装踏出营门,准备去城外与太子殿下汇合。
赵威单手握着佩剑,神情肃穆地检视着麾下的士兵,豪迈激昂的热血在胸腔中翻腾不休。
不惑之年还没混出什么名堂,仅靠着宗亲的身份捞了个戍守京畿的职位。
原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突然间上天就送来一份泼天大功。
陈庆反了!
就在皇城脚下,离咸阳宫朝发夕至的距离上举兵造反了!
“若是能一战定乾坤,某家今后的前程……”
赵威忽然间皱起眉头,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大军出征在即,此时万万不能有一丝半点的差错。
“王威、王元!”
“他们两个去哪了?”
赵威抬起头准备招呼扈从的时候,一名面如冠玉、英俊潇洒的贵公子迈着飞扬跋扈的步伐,径直朝他走来。
王威、王元两个束手束脚,犹如对方的跟班小厮一左一右跟随在后,远远地见到军中主官,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
“赵将军,有礼了。”
“认得本公子吧?”
王芷茵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优雅从容地作揖行礼。
“王公子声名远扬,末将怎么会不认得。”
“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勿怪罪。”
赵威不阴不阳地客套了一句,随后厉声呵斥:“王威、王元!你二人违抗军令、私自逃逸,可知罪过?”
王芷茵喝道:“且慢!”
“我家两位侄儿突发恶疾,不良于行。”
“还请赵将军酌情处置,容他们休养几日再上阵杀敌。”
她一把拉过王威:“你看,脸上红彤彤的,肿起来那么高。本公子没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