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蒙毅还在做垂死挣扎之外,其余五位重臣互相对视,纷纷叹息着摇头。
扶苏宁可枉顾众意一意孤行,使君臣离心离德,也要硬保住陈庆的性命,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唯有再请陛下圣裁了。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每个人都懂。
到了今天这一步,陈庆非死不可,没有退路可走。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想不到殿下却视若无物。”
“可怜我等连日奔波,费尽心机……”
蒙毅一时义愤,就要当场撕毁了手中的文书。
“蒙尚书何必这般作态。”
“刑部断案时,提交上来的证据不予采纳也是常有的事。”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嘛。”
陈庆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蒙毅怒发冲冠:“公道自在人心!”
“你犯下的恶行天知、地知、世人皆知!”
他一把夺过宁腾的殿议纪录:“罪证确凿,你猖狂不了太久了!”
陈庆诧异地打量了片刻:“这是罪证吗?”
蒙毅冷笑两声:“老夫质问的罪名,你当众供认不讳,还想狡辩吗?”
陈庆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为什么要狡辩?”
“方才来的路上被寒风吹得头脑昏昏沉沉,兴许是随口答应了什么。”
“而今暖和过来,意识恢复清明。”
“之前的供述我收回了。”
蒙毅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殿前对质岂容儿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收得回去吗?”
陈庆理直气壮:“刑部早有旧案。”
“男女纳征请期之后,未及亲迎便同室而居。”
“后来女子反悔,告发男子恃强而奸。”
“官府无视了男方的家人、邻里的证词,又认同了女方的说辞,秉公断案判了男方和奸之罪。”
“怎么只许你们这般断案,换了殿下就不行吗?”
蒙毅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你说的是哪一年的卷宗,老夫立刻回去查。”
“若真有此事,刑部绝不姑息!”
陈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听途说而来,哪里记得清楚。”
“你若有暇,自己慢慢去查吧。”
“诸位上官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陈某先走啦。”
宁腾从身后扯了扯蒙毅的官袍,示意他知难而退。
“哼!”
“殿下,老臣告退。”
蒙毅愤愤地作揖行礼,满怀怨愤和不甘地离开了偏殿。
“唉……”
扶苏站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人生在世,难能尽善尽美。”
陈庆嘴角上扬:“微臣建造水车时,咸阳百姓皆以为神异,到处传扬称颂。”
“秦墨听闻消息后百般不服,与我当众较技,一分高下。”
“比到水路行舟之时,恰遇风逆,船帆无处借力,落败在即。”
“众人皆慌乱无措,怨天公不作美。”
“微臣告知他们:先尽人事,再待天命。”
扶苏的脸上恢复了笑容:“父皇调转了起点,改逆风为顺风,先生大获全胜。”
陈庆坦然地说:“是呀。”
“当时河边围观官民无数,陛下可有彷徨犹疑之色?”
扶苏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父皇已有决断,岂会顾忌外人的眼光?”
“本宫也应如是也。”
陈庆点了点头:“所以殿下无需叹气,也无需愧疚。”
“是非对错,来日终会有一个答案。”
扶苏无奈地说:“不瞒先生,本宫最近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夜深人静时辗转难眠,也会生出消沉颓丧的念头。”
陈庆笑道:“这才多久,殿下就打退堂鼓了?”
“皇家子嗣众多,也未必没有其他适合继承大统的人选。”
“殿下要放弃吗?”
扶苏毅然决然地说:“不!”
“苍生黎庶饱受疾苦,本宫岂能弃天下人于不顾!”
陈庆喜笑开颜:“这就对了嘛。”
“告诉殿下一个秘密,后世有句金玉良言——当下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交给后来人解决,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微臣就是那个后来人。”
“您的一切苦恼和困惑,其实都着落在我身上。”
扶苏苦笑着说:“先生真有妙策?”
“父皇为了遏制功臣元勋坐大,都惹来了刻薄寡恩的风评。”
“您的作为有过之而无不及,朝臣恨你入骨。”
“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陈庆胸有成竹地说:“殿下不必长吁短叹了。”
“微臣既然敢夸下海口,自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