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座小岛,大少看看老师,又看看老将沈有容,觉得这个老头从福建到辽东,中国的沿海好像都去过,朝鲜那岛可能也知道。
想到这里,大少笑容可掬的看着沈有容:“沈爷爷,听说您老是去过琼州,打过澎湖,辽东打建奴,还去过朝鲜打倭寇,听说在我们正东边的朝鲜有座叫白翎岛地方,岛上风景如画,不知道爷爷可曾去过?”
“虚谷说的可是朝鲜黄海道的那座海岛?”
“应该是吧,我画画那岛的样子给爷爷看看可认识。”程风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张渤海湾,辽宁半岛及山东半岛,朝鲜半岛的简单草图,特别是白翎岛的位置及轮廓图递给沈有容。
沈有容接过草图细看,心里纳闷,这是渤海黄海的样子吗?怎么和自己以前见到的图纸不一样?
袁可立见沈有容看着草图发呆,脸色变来变去,甚是奇怪:“沈老,怎么啦?”
沈有容的思绪被袁可立打断,默默的把手里的草图递了过去:“军门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很震惊?”
一张小孩画的地图草图而已,有什么震惊的?袁可立满不在乎的接过沈有容手里的草图,只看了一眼,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两只眼睛闪着光,盯着程风问:“这是渤海黄海区域的地图?”
“对呀,渤海湾,黄海,辽东半岛,山东半岛,朝鲜半岛。老师怎么了?哪里没有画对吗?”程风扑闪着一对无辜的小眼睛看着袁可立,眼睛里充满着求知的欲望。
“你们等一下,老夫去去就回。”袁可立放下手中的草图,急冲冲的离开了教务室。
程大龙见袁可立急匆匆地离开了教务室,心里觉得很是奇怪,风哥儿到底画了个啥,让袁老爷子急成这样。
拿过桌子上的那张草图来看,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是啥,那纸上勾勾画画的就是一些线条,没什么奇怪的呀,这俩老爷子咋像见了鬼一样的。
沈有容看见程大龙眼睛里那种迷茫的眼神,便知道这个千户官看不懂地图,心里只能暗暗的叹息,好歹也是一个千户官,竟然连地图都看不懂,如果大明的卫所军官全都这样,这仗如何打得赢啊?
沈有容好像忘了,别说是一个千户官,大明的武将里,总兵官不识字的大有人在,十个千户官里,能有一个认识字的就已经很稀奇了。
很快袁可立匆匆的回到了教务室,手里拿着一卷图纸,回到自己的位置,袁可立把手里的图纸在桌面上铺开。那也是一张渤海黄海区域的古代版地图,很有中国山水写意画的风格。
袁可立把两张图纸并排放在一起比较后问沈有容:“沈老看看,两图可有相似之处?”
沈有容把两图相互看一遍:“很明显这两张图画的确实都是渤海和黄海,只是这小子的草图画的似乎比咱们用的地图还要精准一些。不知这是为何?”
这回程大龙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那张草图画的是渤海黄海的地形图,
袁可立看看程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虚谷啊,跟老师说说你画的这地图是在哪里见到的?”
“先生教的啊。”
袁可立追问:“是哪个先生教的?”
“就是帮学生启蒙的那个老先生教的,他有一张好大的图,画着全世界的地形,先生把这个叫做地理学。
先生说,地理学就是研究人与地理环境关系的学科,研究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开发和保护地球表面的自然资源,协调自然与人类的关系。
这门学科里详细的介绍了七大洲四大洋的山川河流地理,风土人情,各种矿产资源,珍稀的植物动物都有非常详细的说明,就如同山海经一样。”
程风瞪着双眼睛,满脸都写着懵懂天真和胸有成竹,正用双手朝两边用力的外展来表达那地图的庞大。
沈有容感叹道:“你这位启蒙的先生,还真的是好生奇怪,除了四书五经这些正儿八经的学问不教,是啥旁门左道的学问都教啊。”
“哦,原来如此,你那位启蒙先生真的是博学多才,如此偏门的学问竟然都有涉猎。”袁可立点点头,把面前的那张地图划到了程风的面前:“那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一张图?”
程风划过地图一看,靠,《勘舆万国全图》,大少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全世界地图。
认认真真的把这图看了一遍,大少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这图是意大利那个利玛窦画的么?这充满着中国山水画风格的地图,对中国的大小山川,河流城市的标注非常详细,是一个刚到中国来的外国人,可以标注得出来的吗?
就算是旅行家徐霞客,怕也标注不出这么详细的地图出来,那这意大利人利玛窦是如何知道这些城市的位置的?
可根据史书的记载,他也就是在福建上的岸,然后到了南京,再最后就到了北京钦天监。难道他在中国走过的地方比徐霞客还要多?
更加奇怪的是,他自己的祖国意大利却被画得简单的不行,真的让人很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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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这是勘舆万国全图,学生听说过,是一个意大利的和尚画的,叫什么利玛窦,这个意大利和尚好厉害哦,竟然把咱大明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反而自己的国家画得好简单,只标注了几个海边城市,真的好奇怪哦。”
袁可立赞赏道:“你还听说过利玛窦?那洋和尚确实很努力,在咱大明几十年,拼了命的学咱们的文字,就为了抄这么一张图和几十本奇技淫巧的书。”
“这图在大明应该不难找吧,他干嘛不找官府要一张。非要花十几年的时间现学字来抄写。”程风瞪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问出了这么一个让人不能理解的问题。
袁可立哈哈一笑:“你以为他不想要现成的呀,他找万历爷要过,可万历爷没同意给他。没办法,只能跟着徐光启那老头的屁股后面慢慢的学,在那钦天监混了十几年,最后这地图还是从钦天监处抄了去。真不理解,他一个和尚要这地图干嘛。”
(题外话:现在很多人都说勘舆万国全图是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绘制出来送给万历皇帝的。
很奇怪的是,按说利玛窦一个普通的传教士都能随手绘制出来的世界地图,在欧洲应该是非常普遍,不说是人手一张吧,整个欧洲至少几百张应该是有的。
然而在现在的欧洲所有博物馆里保存的十六世纪的世界地图就只有利玛窦1602年绘制的勘舆万国全图,而且全部都是中文版的,竟然没有一张是外文版的,这就让人不能理解。
难道在1602年以前,欧洲人使用世界地图都是要用的时候现绘制,用完之后就烧掉吗?竟然全世界都没有留下一张1602年以前的外文版勘舆万国全图!这种现象很不合常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到底是谁抄了谁?)
大少两手一摊:“谁知道呢,一个和尚要这世界地图,肯定是不安好心的。他们这个国家基本上都是强盗国家,知道了世界更多的地方,肯定会更好的去抢劫。
不过说真心话,其实这图画的实在是太抽象了,一点都不准确,真正的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老师你看学生画的那个渤海黄海的局部图就比这图要精准的太多。”
“那你能不能画出你在你先生那里见到过的真正的世界地图吗?老师很想看看你先生眼里的世界和老师眼里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袁可立话说的好听,可眼睛里却充满着期盼与渴望。
“这还不简单,虽然在这里不能画出完全精准的,但画个大概的轮廓还是没问题的。”程风说着,就从旁边重新拿了一张纸,把那张纸对折,然后又在对折的纸上又折出了三分之一,打开那张纸,又从另一个方向对折了一次。
沈有容不解:“让你小子画个图,你拿这张纸折来折去的是何用意?”
程风用手把折好的纸重新打开压平,比划道:“这可不是乱折的,画地图必须要先给地图定个位,这样才能精准的把图形画出来。
两位老师请看,首先咱们要把地图确定一个方位,就像这张纸一样,咱们先确定它为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确定好了方位,咱们再需要确定地球的经纬度。中间这条东西横线,就是地球赤道线,这条线就是把地球分成南北两个半球的中心线,它上面那条就是北回归线,下面这条就是南回归线。
咱们以中间赤道线为零度线,南北两极为九十度点,南北各画90条线,就是地球的纬度线。
而它中间竖着这一条线,就是地球分成的东西两个部分的分割线,又叫子午线。有人说这条线是汉时袁绍袁本初定的,所以又叫本初子午线。
以这条线为基准,咱们就可以围着这个大地球画360条线,就成了围着地球360度的大圆圈,这就是地球的经度线。整个地图有了经纬度,这定位起来再绘制地图就方便多了。
另外要让地图画的精准,不但要有经纬线,还要按照比例尺来绘这样的图就标准,而不会像咱大明的地图那样抽象。”
袁可立不明白比例尺的含义:“啥是比例尺?”
“比例尺就是按照我们测定的实际长度,按一定的比例缩短后绘制在纸上的方法,打个比方,咱们测量了十里长的一条海岸地形,在确定了这个地形的方位走向之后,咱们就要按比例来缩小,把它绘制在纸上。
那么咱们如何按照比例来缩小这十里长的海岸地形?咱们就需要先把这十里的长度转化成另外一种长度计量单位:米。
按照一里等于五百米的标准,十里地就等于五千米。那我们按照五千比一的长度来绘制的话,那就要在纸上画出一米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