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看一眼华之琅脸色,眼底闪过一抹惊诧,然后却看见方才站得距离华之琅最近的木阅微同样倒在地上,左边上胸近肩处一抹扎眼的血迹,血迹中心深埋一把锋利精巧的匕首,匕首几乎全部没体。木阅微受此冲击再次晕倒过去!
云衍浑身发冷地扶起抱木阅微,难以理解地望着她紧闭的双眸,不知她缘何竟如此举动。雪医药叉迅速察伤口看然后长舒一口气:“还好,无毒,没伤要害!”墨怀臻从云衍手里接过晕倒的木阅微,低声道:“去看!”
云衍看一眼木阅微,直直飘出门去。而在他之前,反应最快的墨潋瞳在芙蓉凋离手瞬间,自身已经化作一颗银绛色芙蓉凋无声追了出去。
站起来的华之琅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呆若木鸡看着晕过去的木阅微,口中喃喃道:“她为什么要替我挡,她为什么会自己挨一下救我,她为什么这么做……”
墨怀臻将木阅微抱住,看她的眼神痛惜又不解,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感受。刚才的暗器突如其来且寂静无声,他们觉察时已是不及,暗器毫发不爽只取华之琅后心,眼看他必然无幸。离他最近的木阅微却在千钧一发之时断然冲出去撞开华之琅,暗器最终落在木阅微身上。华之琅无事墨怀臻猛揪着的心松了一下。可是他很难理解木阅微为何瞬间做出如此举动,人在面临危机那个瞬刻的反应极为本能,木阅微和华之琅相识未久谈不上深交,就止说话逗乐顽耍,怎么会本能就会舍身救他呢?
华之琅还在茫然喃喃:“她为何要这么做?”
药叉先生冷哼一声看他一眼:笨蛋,笨驴,月寰微当然会救你了!
未几云衍与墨潋瞳进来,墨潋瞳一眼就看见居然安然无恙的华之琅,惊诧之下潋滟桃花眸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目光一凝看见躺在床上身染血迹的木阅微。他疾步过去看一眼她的伤,然后亦是惊疑不解地看了一眼还在茫然喃喃的华之琅,眼底闪过思索。
墨怀臻看云衍,云衍面色沉重点点头。行刺者已被他们重伤,点了穴道扔在外面,也未有其他疑影。却在这时听墨怀臻沉声道:“世子,你们三个守在外面,我留在里面!药叉先生,现在就清毒吧!”
他如此当机立断,其它人竟毫无异议,沉默安静地各司其职。
最终墨怀臻看着木阅微,低声道:“趁她还没醒!”
药叉先生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忍心告诉他这小姐一会无论如何都会醒来的。瑾王应当也知雪医这回事,只是能宽慰一些是一些。他在屋里东找西找找到一块干净帕子扔给墨怀臻:“塞在她嘴里!”墨怀臻颤抖了一下,并未拿那帕子,却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药叉,雪医检查一番:“迷迭香气息很浓,不过无碍!”
墨怀臻呆呆看一眼帕子上之前沾惹的木阅微的血迹,认真将其叠在里面,然后长吸一口气,将折叠好的干净帕子放在木阅微唇边让她衔住。
木阅微是被一阵排山倒海般的锥心痛意惊醒的,那痛楚来自她的右臂,是她平生所未经历之痛,每一瞬的痛似乎都在她的极限边缘,然而下一刻更甚的疼痛绵绵不绝涌来显得上一刻根本不算什么……
药叉先生看木阅微在银针刚触骨就惊醒不禁露出悯色,旋即脸色一凛手里银针徐徐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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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怀臻看见木阅微方才只是痛苦的面色瞬间惨白,惨白得不似人面。方才只是软软塞在她嘴里的帕子现在被她死死咬绞,似乎要将其咬烂。她整个人被难以想象的痛楚攫住,僵直而绝望……她的额头也一点一点渗出汗珠,从极小到豆粒大涔涔落下,最终整张脸如被水洗。她的面色也随着药叉先生手中银针的深入由白转青,渐渐一片惨青,与微蓝色帕子上咬唇渗出的血迹相映显得极为阴惨……
墨怀臻无法想象木阅微承受得是何等之痛,这等缓慢的锥骨之痛和一支箭射入人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那只是一瞬的刻骨之痛,眼前木阅微承受的,却是那种刻骨之痛不断绵延增强……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随着银针深入感同身受地浑身寒彻,面色同样惨白。他甚至不敢多动,怕稍微一动只能加深她的痛楚。只能默默握着她另一只手,掌心相贴并不断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但痛成这样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吧!
木阅微确实痛得神智恍惚,仿佛除了这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此外再无别的东西,锥骨之痛到极致与死亡一般,脑子里只剩一片真空,痛意一波一波浪潮般席卷,她无可逃避,无一倚仗,心如死灰惟独承受。自己仿佛被扔到茫茫荒漠,痛不欲生却不知向谁去求救。原来极痛的巅峰,不是死亡,便是孤独!独自承担了这一切,以后便看破人的终极孤独了吧!
慢慢察觉到真空中似乎有一抹清激惑感的气息,有些熟悉的气息。迷迭香!比起这黑云压城摧毁意识的痛意,那一抹清冽气息显得极为微弱,却坚韧的游丝般不绝如缕。仿佛荒漠中的一朵芬花,比起荒漠微不足道,却瞬间就让人起了惊喜,不再恐惧整个荒漠。
木阅微几乎本能就想起一张脸!她渐渐也似乎听到这脸焦痛的呼唤,那呼唤宛如陪伴:微微,微微,微微!她渐渐也有了一点痛彻外的其它知觉,那是紧紧握住她的一双潮湿有力的手!
还有人!
墨怀臻似乎听到木阅微在说话,赶忙看她,却见她面色依然雪惨,嘴边的帕子却在微动,显然她已经不再咬着。墨怀臻拿开帕子,果然听见木阅微嘴巴在蠕动,声音极低极低但墨怀臻听到了!
墨怀臻,墨怀臻,我痛,痛,很痛……
他几乎要泪如雨下,紧咬双唇握住她的手:“微微,我在这里,就在这里!很快就不痛了!”
然后他看见药叉先生徐徐拔出银针,悬在空中细看!
云衍等人守在门外度刻如年,无一人能开口说话,直到被大哥遣去大门口等候的云枫等不及自己回来。云枫一眼看到躺在地上受了重伤的人,止看一眼就直奔云衍:“姐姐如何?雪医来了没?”
云衍看他一眼终究没说真话,淡淡道:“在里面,先别进去!”
云枫纳闷不解,却不敢招惹询问墨潋瞳,于是碰了碰华之琅。华之琅看了一眼云枫,懵懵问道:“她为什么要替我挡暗箭?她竟然舍命替我挡暗箭?为什么?”
墨潋瞳闻言盯了华之琅一眼。
云枫无语,又觉着三人一个比一个古怪,想着法子试图打破。他抬头看见隐花居门面上那几个字,没话找话道:“姐姐的字写的很好!”
华之琅呆呆应一声:“是的!很好!”
云枫却摇摇头:“可是我的大哥那一次竟然把她写的字当成是寰微公子写的,他竟然认为姐姐的字和寰微公子的字是一人所写!他竟然犯这错!”
华之琅注意力终于从那个牛角点被转移,不可思议望着云衍:“我说明竹公子,你书法一流,要怎么眼拙至此。月寰微那破字是我见过读书人里面最差的,都不知他怎么写那么差劲,你怎么可以和木小姐相提并论……”
他话没说话。因为一个银绛色影子听闻此言直直奔至云枫跟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
云枫最怕墨潋瞳,被他揪住魂都散了一半,结结巴巴道:“大哥……大哥那次以为姐姐写的字是寰微公子写的……”
墨潋瞳潋滟眸底一道激烈的清光看向云衍:“衍哥哥?”
云衍苦笑:“是的,那次我竟然眼拙了,也不知为何竟然犯了这错误……”
然后就看到墨潋瞳绛色身影旋风一般疾疾卷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