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潋瞳也是望着云衍离去,潋滟眸底花落半春,碧潭艳影凌乱横飞,似有无数情绪又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就那么沉静在木阅微身畔站立半会,半会都没有说话,直到木阅微觉得异样认真望向他,墨潋瞳才偏头与她对望一刻,又斜看一眼远处站着不动的墨怀臻,起身掠去,倒是没计较木阅微打算流氓他,让远岫长松一口气。
然后,木阅微一脸无语看着华之琅对他挤眉弄眼,并且还说害怕一个人行走太孤单骗着自己的丫鬟与他一道离去。
墨怀臻走到木阅微身边,先抬头望了望四围葱茏的树。木阅微一凛:他果然知道。
她心绪因云衍略微沉重,又因墨怀臻这一望略微虚弱,勉力做出嬉皮笑脸:“瑾王殿下,衣裳真特别!衣裳真特别。特别!”
墨怀臻不说话,若方才墨潋瞳一般沉静站立,不过这一次是在她对面,沉静地望着她,迷离目色若霞光中的大海,底蕴磅礴,意境瑰远,溶溶无尽间一片温情暖意。木阅微望着那双眼眸,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倦行的帆,在这一片迷离里索性不想再张牙舞爪地疾行。打了一场硬杖,分分钟被逼至死角,她有点累,落败的敌人之后只会更疯狂,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她就消停消停吧。
木阅微看着墨怀臻:“瑾王殿下有事?”不然华之琅为何拉走自己的丫鬟。令阅微一头黑线的是他竟然还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痕迹。
墨怀臻不置可否,静静看着她:“你在关心云衍?”
木阅微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我表哥!”
墨怀臻不说话,只目不转瞬认真望着她。木阅微无奈,如实黯然道:“他是我表哥,我很欣赏他傲岸明直的个性,他差不多一个人担当整个国公府,我很期待他所有事情都能如愿。当然,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人在某一瞬间情绪可以感染,就好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照亮却不能尽然洞悉,但仅仅极亮那一刻望见的东西就让你如覆冰雪。”木阅微回想晨间与方才捕捉到的那痛彻一眼,只觉冷凉。
因护国公云岙耿直又不假思索的性子,云衍自年少时就担当起国公府这艘大船在瑶京这一片汹涌莫测之海安全航行的重担,机敏明断是天性,也是风急浪高的大环境磨砺出来的智慧。一个双肩如山担得起国公府的人,他心间能看不透什么事情?
可是,她为何要对瑾王说这些事情?木阅微突然发现自湖边遇见这个人起,就莫名其妙会与他随意聊天,哪怕当时她并不知道他是墨怀臻。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阅微素以为和不知根底的人交流真话是脑残犯二,特别是在瑶京这个错综深林。可是她今天早早就以身犯险,还在明知这日是绝对险恶一天的前提下。
墨怀臻只是看着她,许久才道:“你已经帮云衍担起一部分重量。”
木阅微摇头:“我只是解决我自带的乱子。”墨予珩与那纸婚约是她自带的祸害,应该她亲手料理。
墨怀臻静静看她:“云衍历来机警缜密,若不是有片刻闲暇,怎么会想起自己的心事,让你有机会看到他的疏漏?恰恰因为你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才有间隙关照自身。”
有这样吗?阅微惊奇抬眼看墨怀臻,望见其眼底那一抹深思静泊,显然方才的话不是敷衍而是深刻洞见的真言。于是郁结顿散大半。
墨怀臻留意到她眼中散开的云翳,于是看看四周,似漫不经心道:“你想流氓墨潋瞳?”
木阅微一个趔趄,余下的一点郁气也尽被惊跑,跑了个风烟俱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