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没有人不信他

这三个人,都是南宫府最值得信赖的人。

现在,他们却各执一词,针锋相对。

周勤突然嗤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和凌霜这死丫头,受了何人蛊惑,说出这样的风言风语来。”

他神情失望,“可怜啊,我为南宫府兢兢业业二十几个春秋,竟惹来这般怀疑!”

心寒一阵,他摊开手,和善的脸上尽是无辜之色。

“再说了,你们有何证据?”

是啊,空口无凭,有何证据?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自檐上飞下,踏空而来。

“自不会平白污蔑你!”

众人仰首望去,是李莲花。

周勤目光一凝,他不是派了好几十人去伏杀吗?!

如果他长了千里眼的话,一定能欣赏到侍卫房外的情景。

众护卫人仰马翻地滚在地上,捂着胳膊抱着腿,都在哭爹喊娘。

而李莲花只是用了些习武之人常用的基础招式。

他毫发无损地落在地上,歪了下上身。

“很失望吧?”

周勤脸色铁青,却不敢显露分毫,“李神医打的什么哑谜,周某听不明白。”

“还嘴硬,”李莲花摆摆手,“没关系。”

他偏头叫道,“方,袁小宝!”

卡了一下壳,没什么大碍,就是怪怪的。

方多病听着别扭,还是应声来了。

他手里牵着根麻绳,绳子串了五六个护卫。

这些护卫有侍卫房那边的,也有他潜入周勤房间时杀来的。

可惜,都不经打。

跟李莲花碰头后,老狐狸就让他绑几个,弄去作人证。

他踢了下为首的护卫,下巴抬向周勤。

“说,他让你们干嘛了?”

在场人目光都聚过去。

护卫鼓着青肿的腮帮,瞄了眼周勤。

“周,周管家让我们杀,杀了李神医三位。”

后边一排连连点头。

他们兵分三路,唯一还没动手的,就是笛飞声所在的这里了。

南宫弦月跨步上前,揪住为首人的衣领,“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一行人点头如捣蒜。

他松开手,缓步转向周勤,“周伯……为什么?”

“为什么,”周勤指过李莲花他们,“自然是因为这三人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方多病怒极反笑,“到底是谁不安好心!”

接着,李莲花剥开破骨刀上的黑布,往前一横。

“这把刀,就是百年前段惊鸿所使的破骨刀,一头是药刀,一头是毒刀。”

他对南宫弦月道,“前些日子,你哥寻回来,就是为了用药刀治病。”

“治病?”南宫弦月惶惑着重复。

李莲花“嗯”了声,掏出暂时顺走的《回春集》,拨开枯木症那一页,递给他。

他知道这本医书,兄长曾在案前读过。

只是,他当时去找人,不过粗略扫了眼,不甚在意。

他以为这本同其他医书一样,没什么差别。

再说,南宫府又不是医药世家,看了懂的也是皮毛,除了劳神费力,别无用处,倒不如请几个神医来得好。

他嘟囔着,又思索起请神医的事来。

而南宫朔月见了他,也只是随手合上,并无言说的打算。

如今他一一览过,泣不成声,“为什么他都不告诉我……”

李莲花靠近去,捏捏他肩膀,才继续剖白“段无救盗刀,盗龙江派地契”的整个事情。

他摸出袖里的信笺,南宫弦月又一一阅过。

李相夷站在旁边,也看到了。

怀疑的种子被一点一点摁实,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瞬息千疮百孔。

李莲花对峙着周勤,又徐徐道。

“你利用段无救,杀害大公子,又在八角锦盒里下毒,欲毒害二公子,然后将这一切都嫁祸给胡浩。”

他突然擒过对方手,“你下意识往左手看,是不是因为上面有一道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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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勤一慌,力挣而不得,只能任由广袖被拉开。

上面果然有道鲜红的口子。

李莲花扔开他手,“你划这伤口,就是为了把血沥到刀上,再把刀放进胡浩房间吧。”

“那刀上沾了五花八门的毒药,就是对破骨刀毒刀的模仿,对不对?”

周勤不言。

李莲花又道,“胡浩虽然包藏祸心,却因段无救死了,即便要自证清白,也只能找阎王要去。”

“后来,你又在地契上喂了见里红,妄图杀死段无救。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就算有人发现了段无救的尸体,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因为见里红是在胡浩房间发现的。”

“更是因为,”他提高声气,“没有人不信你!”

整个南宫府,整个鹤城,没有人不信他!

他对南宫府,是何其鞠躬尽瘁,何其忠心耿耿!

铁证如山,周勤不再演下去。

那慈善的目光,霎时变了样,似深埋地下,又暴露无遗的吐杏之蛇。

他奇怪地笑起来,“是我又如何。”

几个字不轻不重,砸在每一个信任他的人心中,砸出了旷古深厚的坑洞。

李莲花看看山头的月,只余了一个锋利的尖。

他长吁一口气,“我很好奇,南宫府于你恩重如山,你为何要杀害两位公子?”

“又为何杀了南宫引夫妇?”

众人瞳孔一震。

南宫弦月诧道,“……我爹娘?”

李莲花眼神示意方多病,后者抖开一卷画。

那是他在周勤房中搜出来的。

画上是个紫色罗裙的姑娘,手执长鞭,璀璨明媚。

她眼角含着笑,就仿佛盛放的风铃花。

南宫夫人,殷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