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轻轻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笑道:“我这弟弟总喜欢闹着玩,实在孩子气十足,白云妹妹别放在心上,见你二人如此情投意合,做嫂嫂的也放心了,这些年就盼着兄弟成家立业,出人头地。这下倒好了,多年来的期盼,近在眼前,如何不心满意足。”
种雪道:“二哥如今要谈婚论嫁了,嫂嫂,你何时为种家军增添子孙呢?”
种浩见妹妹种雪说话没轻没重,便插话道:“你休要伤口上撒盐,让你嫂嫂伤心难过,快了,我们明年春天就会有后。”姚月轻轻拿着帕子拭泪,一言不发。
原来吃过不少汤药,还是并不见效,姚月怀孕过好几次却意外流产,生下儿女也夭折过几次,如若提及此事,便是痛心疾首,苦不堪言,故而种师道和老夫人时常告诫种溪、种雪,不可鲁莽。
张明远、费无极也得知此事,故而在姚月跟前,绝不提此事,乃是咸口默然。嵬名白云也听过种溪说过,故而眼下也泪光点点,对姚月安慰再三。种雪见自己闯下大祸,羞愧难当,瞥了一眼张明远低下头去。
张明远见状,安慰道:“妹妹也是无心,不必如此自责。”种雪抬起头,点了点头。
费无极见众人不大开心,便打圆场道:“种溪和白云妹妹的婚事,不能一拖再拖,就怕夜长梦多。你们想想看,他们也认识很久了,好不容易谈婚论嫁,如若有什么变故,岂不是追悔莫及,抱憾终身。人生难得遇知己,要珍惜才是。”
种浩道:“不错,我当哥哥的就盼着兄弟成家立业,功成名就。眼下他进入了东京翰林画学院,可谓功成名就,如若有了家室,便是喜上加喜。”
种溪喜道:“事不宜迟,我看三日后就张罗此事,你们以为如何?”众人皆欢喜不尽,深以为然。
嵬名白云却面露难色,种溪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嵬名白云道:“我父王不能前来,这便是我伤心难过之处。”此言一出,姚月和种雪也红了眼圈。
张明远安慰道:“人生在世,哪有十全十美。虽说不能让父母见到你谈婚论嫁的热闹场面,可他们也记挂在心,想必你父王会谅解。等你们结婚后,再去兴庆府拜见也为时不晚。”
嵬名白云叹了口气,应声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伤心难过的是我娘如若在天有灵,也会含笑九泉了。”
一语落地,姚月泪流满面,原来姚月的娘去年刚刚去世。种雪见嫂嫂姚月如此光景,便安慰再三。
“发什么呆,无极,你又在想萧燕了不成?”夜色时分,费无极正在荷花池看着月光洒在水面,静静的发呆,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又见两只手,一左一右,落在他肩膀上。费无极看时,是张明远和种浩。
费无极道:“种溪和嵬名白云呢?姚月和种雪呢、他们做什么去了,晚饭后就见他们出去了,为何眼下还不回来?”
张明远道:“嵬名白云来一趟长安不容易,自然拉着种溪去逛街,姚月和种雪也被拉去作陪,四个人说说笑笑,哪里肯回来。”
种浩笑道:“无极,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长安夜市不如东京夜市,可好歹也是长安。他们爱逛就随他们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费无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我这可不是发呆,是思念。燕妹如今身在何处,我却不知道。离开东京后,一直惦念。真怀念在西夏和辽国的那些日子,眼下却无所事事,心里便空落落的。人就是如此犯贱,太忙嫌累,太闲嫌烦,我看不忙不闲再好不过。可是如若总在一个老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索然无味。也不能走南闯北,浪迹天涯,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就想着有朝一日,如若带着知己,浪迹天涯,一年四季,走遍三山五岳,大江南北,该多好。人在旅途,风光无限。心情也好,那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张明远和种浩一言不发,皆看着费无极说话,二人对视一笑,皆以为此乃白日做梦。
种浩笑道:“无极兄,你在异想天开。人生在世,哪有为所欲为之事。许多人都想着升官发财,追名逐利,费尽心机想做人上人。奔波忙碌实乃家常便饭,除非你去写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之人,才会抛舍的干干净净,找个深山老林,归园田居。”
张明远道:“至于浪迹天涯,走遍天下,也并非不可以。不过你可知朝廷如今不赞成闲散人员,走来走去。就怕寻衅滋事,闹得各地清净不得。再说如今盗贼蜂起,江南方腊和山东宋江,还有许多地方贼寇也神出鬼没。你如若走南闯北,就怕路上会遇到麻烦,自取其祸。”
费无极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就是胆小如鼠,京兆府离江南和山东都远,盗贼滋扰又有何妨?从京兆府向南,去往成都府,也未为不可。听说这成都府很不错,有座青城山,乃是神仙境界。如若到天府之国走一遭,颐养天年,也算此生无憾了。”
张明远问道:“无极,你想和你爹相认不成?天叔就在青城山,就在成都府。这下你可说实话了,方才你说思念萧燕,我看思念萧燕之时,也念念不舍你爹爹费无天,我可说的对头?”
费无极顿时面如土色,一言不发,低下头眼里含泪。
张明远也叹了口气,神情肃穆道:“我何尝不知,少林寺一别,我们都一样伤心难过。但愿他们都还好!”
种浩何尝不知此事,见张明远和费无极眼下如此伤心难过,便安慰道:“明远、无极,你们不必如此,我看找个机会,相认了罢。他们上了年纪,如若有个闪失,就追悔莫及了。人生在世,有许多灵丹妙药,偏偏没有一种药。”
张明远和费无极齐声问道:“什么药?”
种浩走到池边,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那荷叶,淡淡的道:“你们二人聪明过人,还用我说?我看你们不必装傻充愣,你们心知肚明。”
费无极叹息道:“后悔药,的确世上绝无仅有。”张明远望着明月,低下头去,泪如泉涌。但见池水波光粼粼,月光如水,洒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