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男女老少!杀了四十五万!活下来的人统统当奴隶!听好了,你们所有人,为了实现更伟大的目标,我们也要有这样的觉悟!”
讲到最后,他几乎在用咆哮的语气讲话,那声音仿佛要冲破房顶。
罗贝尔也被他的行为镇住,一时愣在原地。
房间内鸦雀无声,仿佛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直到一个人默默站了起来。
“朱利奥,你干什么?”雅各布低吼道,用力拽他的衣袖,“坐下来,现在是元帅在训话!”
“元帅,我不同意您的意见。”没有理会挚友的拉扯,朱利奥小声说道。
盖里乌斯睁大眼睛,他一向无能容忍下属对他的公开质疑,何况居然还敢顶嘴。
“我打过的仗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我三十岁就学会了如何统治一个国家,战争没有心软可言!”他的手臂和食指沉稳有力地向前戳着,明明隔着几米远,却好像下一秒就会把虎背熊腰的朱利奥戳倒似的。
“战争……战争确实没有……”朱利奥哝哝自语,“我又不是战争,我是人,人都有绝对不能突破的底线,元帅,您难道就没有吗?”
“没有!”
“唔唔……”
朱利奥痛苦地捂住脑袋,仿佛那里面装着一个疯狂跳动的小兽,不断撞击着他的太阳穴。
无数话语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在他心中翻涌,每一句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痛心头,他几乎要忍不住将它们放声释放出来。然而,每当他试图开口时,那颗胆怯的心就会紧紧抓住他的喉咙,阻止那些话语冲出口。那些话语便只能在他的喉咙里打转,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心跳的声音。
如果是圣骑士罗兰,他会怎么做?
他终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骑士。
呆滞良久,朱利奥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颓丧地坐了下去。
连唯一敢于站起来的人都选择了放弃,自然无人再敢违逆。盖里乌斯这样想着,心中一声叹息。
下一步,就是将一切恶名和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他只是复活的死人,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客人。他不在乎挨骂,无所谓的。还活着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挨骂,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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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法罗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要说话了,继不知道多少次地反驳凯撒的独裁之后,再一次履行共和主义者的责任。
“盖里乌斯,坐下。”
罗贝尔开口了,抢在法罗之前。
“你的意见很有建设性,所以我拒绝。”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臭小子。”
盖里乌斯马上也像朱利奥一样,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发出一声浮夸到极点的大叹。
“啊——本帅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早知如此,本帅昨天就不拒绝那位夫人的邀请了,她的身材可火辣了,娘希匹,谁赔我的一夜情?”
“呵呵。”
罗贝尔尴尬地笑道:
“一到正经场合,我这种人的嘴里就开始充满‘自由’、‘解放’,不带上点好听的词缀,感觉自己的话都缺乏说服力。你们都了解我,我已经不那么相信神明,也不信世间有绝对的正义,正义都是人定义的,朝着漂亮的方向一点一点偏近,会让我内心好受一点。”
“正义可以容许失利,甚至容许退却。目的为手段赋予正义,手段也有义务履行目的的正义。战争导致无辜者的伤亡,这是无可奈何的事。理想需要通过力量实现,同样无可奈何。当然,成年人都知道,无奈不代表合理。”
“老盖,罗马人确实毁了迦太基,但是罗马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既然有人掉进过沟里,我们就跳过去吧。”
盖里乌斯沉默,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靠嫩娘,谁把我的酒换成水了?!”
“呵呵。”
法罗笑了。
罗贝尔点起众人中最擅长交涉的人:“哈勒法迪。”
“在。”哈勒法迪起身出位,优雅地歪头行礼。
“由你出使,将我的话带给鲁普莱希特,告诉他,他赢了必输的战争,但输了为人的骄傲。我将展现我的宽容,未来的威斯特法伦会有科隆教会的一席之地。他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向神明忏悔,接受公共审判,辞去科隆大主教的神职,否则一切免谈。”
“具体的事项,等他到了再说。”
罗贝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记住,我要他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