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摇头。
“老虎呢?狮子呢?当然不会,因为老虎真的会咬人。”
罗贝尔轻笑着说道:“克里斯,你有的许多东西,我没有。我没有退路,在维也纳的每一天都没有半分安全感。这段日子,自由的甘美令我沉醉。我可以和爱我的人站在一起而不受非难,即便虚无人生的目的地无法改变,但前往终点的道路却可以由自己选择。”
“如果非要我回归维也纳,继续过着半真半假自欺欺人的平常日子,我恐怕很难适应。一旦感受过自由,人就无法再回到那座囚笼里去了。欲望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揭开封印,在毁灭之前再也无法停止——没什么比自由的欲望更可怕了。”
克里斯托弗终于明白了:“你在害怕……大哥他对你不利吗?”
罗贝尔抬起头。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憎恶与恐惧夹杂的情绪:“对,我在害怕,我担心自己会步伊丽莎白夫人的后尘。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害怕。我在军队和教会扎根太深,他现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还没腾出手、准备好。如果他认为自己准备好了,或许那天不会太远……但他的阴谋不会得逞,因为我比他更快一步。”
克里斯托弗目光闪烁,他的大脑急速运转,他从来没考虑过罗贝尔话里的可能性。
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哥他……大哥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
“你对他有救命之恩,记得吗?是你逼迫威尼斯总督签订的城下之盟,没有你,当年大哥根本来不及回归维也纳,伊丽莎白拥戴儿子的叛乱说不定会成功,也就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他。”
“我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从来不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
罗贝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听我一句劝,离你大哥远一点,就在蒂罗尔好好过日子。他外表热情,骨子里其实凉薄,如果他不是混蛋,根本就坐不稳那个位置。总在他面前晃悠的家伙,早晚没有好下场。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看博罗诺夫的下场吧。”
“也许你误会他了……”
“误不误会,历史会给出答案。克里斯,剑现在就在你手里,抵在我的脖子上,如果你感觉到害怕,现在就可以砍下来。”
“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认识七年了,人总是会变的。我不能永远天真正直,你也一样。从你的大哥的角度出发,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他总是为保护自己和他的亲人——也就是你,而坚持到今天,犯下那些罪行。”
罗贝尔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女尸,哭泣的男孩,如今还藏身在摩拉维亚总督府,不得见天日。
他抿了抿嘴唇。
“但他为图自保的举动,一直有意无意地伤害着他人,很遗憾,我也是其中之一。陛下有了皇后,将来或许还会有孩子,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也会变成他保护你们的代价之一了吧。”
对话戛然而止。
他们的声音保持得很小,除了近在咫尺的修道院男孩,旁人根本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人们只看到二人的嘴唇一直在嗡动,没耐心的人甚至开始起哄要求加快速度,被守卫的士兵狠狠瞪了一眼。
克里斯托弗深吸一口气。
他握紧了仪式剑,有那么一瞬间,罗贝尔真的担心他会把剑砍下来。有白袍人的担保,他倒不惧死亡,但当众被砍断脖子后复活,难免会传出一个“巫师”或者“魔鬼使徒”的坏名声。
但到最后,克里斯托弗停止了颤抖。他用公式化的语气念诵完授爵仪式的礼颂词,用仪式剑在他的两个肩膀与头顶各自轻点一下,便将象征册封土地的羊皮卷轴递了过来。
罗贝尔起身,腿因为长期半跪而又酸又麻,差点没有站稳。
克里斯托弗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他,没有令这位新科伯爵在获封首日便当众出糗。趁着二人肢体接触的时间,他开口说道:
“罗贝尔,你熟读史书,一定知道。奥地利、勃兰登堡、波西米亚……这些都并非是帝国伊始便存在的诸侯国。萨克森与巴伐利亚的边伯们一路征服,这才诞生了帝国的东疆。其实,你也只是想做和他们当年一样的事。再者,我了解你,我不相信你像你自己说得那么绝情,大哥对你有知遇之恩,这份情义总有一天会帮助大哥,帮助我。告诉我,如果我不帮忙,你会放弃到手的土地和权势吗?”
说着,克里斯托弗作势要收回羊皮卷轴。
“遥远的东方有一句谚语,开弓没有回头箭。”
罗贝尔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卷轴,放进自己衣服的怀里。他的举动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尖叫与欢呼,掌声雷动,人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