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的凌晨,王国军西北大营。
一位神情冷漠平淡的青年军官背着手行走在营垒之间的街道。
说是营垒……此处原本是布尔诺下辖的“威尼逊”镇,被王国军占据后鸠占鹊巢,稍加改装便成为了大军的临时驻地。
破旧的沙袋堆积在每座住屋大门前,每经过一面漏风的窗户,他都能偷听见捷克人的私语。
不时有举着火把的夜巡士兵队和青年脸贴脸撞面,而每次夜巡队长询问他的身份,青年都会摆出极度傲慢的表情,手指敲打胸前的华美纹章,一言不发。
对方往往面露迷茫之色,不敢再横加阻拦。
这是罗贝尔去学校厨房偷吃时所练就的绝技。目中无人的神态,傲慢自信的步伐,以及一张不为人熟知的脸,兼具三者,警卫绝不敢出手阻拦。
闲庭信步般地畅游军营,借助油画避开地位较高的小队长,专挑基层士兵聚集的方向前进。面对质疑,只需展露上位者的气质,不经意间显露他随手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家族纹章,那些习惯了做奴才的大头兵便会乖乖退散。
跟随他执行夜袭作战的四百多名教团军精锐藏在了镇子外围的几间空房子,其中分出一支别动队执行特别的搅乱任务。
照理说,以他如今的身份,亲身涉险是大忌中的大忌。何况如今吗哪耗尽,贝贝和黄金剑都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哎,总是说稳妥起见……”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防备最森严的镇政厅附近,青年无奈地自嘲道。
但能以最少伤亡终结战争的往往是最冒险的办法,高风险高回报,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少牺牲一条宝贵性命,横亘在彼此间的深壑就会少一分,和解的机会便会多一分。
到了敌军首脑起居的住所,周围的警备明显变得严苛起来。
如果继续靠近,携带武器、形迹可疑的罗贝尔势必会遭到仔细盘问,他全凭自信伪装出来的友方姿态便会一击而破。
这时候,许久不曾动用的“神力”便再次派上了用场。
他沿着火炬未能完全照亮的墙边,慢慢摸至独栋别墅的侧面围墙。石墙被人为的涂上了一层釉,打磨得光滑似玻璃一般,有意阻止窃贼翻墙的主意。
但不知是哪位天才的想法,围墙外还有一圈装点性质的绿植,其中高大的白桦树只比围墙低了半米。双腿迸发力量,罗贝尔三两下便爬上了大树,在岌岌可危的树杈被他的体重压断前一跃而上,在院内的草坪上翻滚了两圈,缓冲落地的冲击。
堂堂一国主教竟在夜深人静时爬树翻墙,更倒霉的是,他的手似乎被粗糙的树干划伤了——明明小时候爬树从来没受过伤。
“肯定是小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害得他连怎么爬树都忘了。
忍受着木刺扎进手指肚的痛楚,他拍打掉衣服上的尘土,继续将攀爬的黑手伸向了双层小木楼的窗台……
阳台进入房间的入口被一道木门挡住,门被一串铁索卡死。
胸口的蓝宝石微微发烫,这是虚弱的贝贝现如今唯一能和他沟通的渠道。他知道,贝贝在催促他拔剑劈开门锁,但他同样为难。
黄金剑固然锋利,但斩断钢铁的声响或许会吸引巡逻士兵。每到这时候,他就格外希望白袍人再起点作用。譬如肉身横渡英吉利海峡,去不列颠的某个仙湖捞出传说中的断钢圣剑,一定比这把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性的黄金剑“咎瓦尤斯”好用得多。
“嗯?”
库夫斯基,今夜负责值班的捷克巡逻队长。绕过墙垣转角时,他隐约看到一道黑影飞入围墙,一棵高大的白桦树颤颤摇晃,一切都透露着可疑的气息。
换作寻常士卒,此时多半会念叨句“一定是风吧”,随后扭头离开——但他是称职到被摄政大人托以安保重任的巡逻队长。
“你、你、还有你!”库夫斯基吆喝身边士兵道,“你们三个马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是小偷还是刺客,发现嫌疑者,立刻处决!如果大人出了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
呃,糟糕。
堪堪攀爬到二层阳台的罗贝尔不由龇牙咧嘴。
翻墙的时候手忙脚乱,忘记提前用掌心油画观察周围了……
不行,时间宝贵,没空陪他们玩闹,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咎瓦尤斯”出鞘,挥剑斩断了阳台上的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