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疾手快,一把拽开老人的手臂,将一柄匕首甩到远处窗户下的地毯上。
匕首涂了毒,刀身被染得乌黑紫青。
坎达利脸上略有怅然若失,但毫无惶恐之色:“这是老朽为以防万一的后手,若大事不济,自杀所用,年轻人不必慌张。”
这一刻,罗贝尔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世人常说的“老狐狸”,上一次遇到这样面善心狠的老人,还是蒂罗尔的利奥波德老公爵。
当然,他已经去世三年了。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老实点。”他冷漠地把端上桌子的烤鸡推到一旁,将剑尖抵在一名男侍的脊梁上。“你,把这个吃了。”
男侍战战兢兢地扯下一小块金黄酥脆的鸡肉,塞进嘴中。
“还有你们,一人一块,吃!”
一只硕大的整鸡须臾间便被众人分食,遗憾的是,其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例毒发身亡的情况。
坎达利捋着胡须,撕下一块鸡皮放入嘴巴,脸上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
“呵呵,老朽以为,侍奉神明的修道者会更加善良些,假如这肉中真的有毒呢?”
罗贝尔没有选择接话。
老人只得自顾自地讲下去:“哎,假如先苏丹在世,必然愿听老臣一言,西方人不是那样好对付。奈何小娃娃年轻气盛,不顾大局,也连累老夫晚节不保啊。”
“说这么多话,是做投降的铺垫么?”罗贝尔好奇地问。
坎达利一叉子扎进鸡骨架,额头青筋绷起。
“你这厮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和苏丹陛下简直一个模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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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在这一刻,罗贝尔才在敌国的大维齐尔身上看得出当日侮辱他时的气魄。坎达利继续拨弄吃干抹净的鸡骨架,嘟囔道:“帝国依托整个安纳托利亚为基业,尚有十万可战之兵,不过是夺下都城就妄议投降,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了。”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罗贝尔臭着脸离座,“鲁伯特,把这群人都给我砍死。”
鲁伯特大喜:“遵命!”
“哎哎哎,可恶,都给老夫坐下!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老夫说了不投降,又没说不能细细商量!”
眼见长戟行将加身,坎达利顿时没了云淡风轻的气度,气急败坏地拍击桌面。
罗贝尔登时喜笑颜开,拉出椅子再坐了上去:“早说嘛,我以为您要为国守节,原来也免不了贪生怕死。”
坎达利冷哼了一声。
被对方这样一搅弄,原本和谐的谈判氛围顿时一边倒向敌手,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老维齐尔只得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正如老夫所言,我国尚有数万生力军驻军后方,两万希腊军团虎视眈眈,陛下的耶尼切里今亦安在,敢问,贵军欲如何解决这些棘手的对手呢?”
一边说着,坎达利胸有成竹地揉搓着酒杯,仿佛被俘获的并非是他,而是对手一般。
虽然话不中听,但他所言确是难以跨越的困难。
罗贝尔撇了撇嘴。
他们星夜兼程急袭埃迪尔内,本为解救君士坦丁堡之围。可仅仅差一步,君堡城破,皇帝身亡,令他的战略部署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