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王国,佩斯。
自从在1448年的科索沃战役里惨败于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之手后,匈牙利王国进入了漫长的战败阵痛期。
十万数量级征召男丁的损失令第二年的春耕以惨淡收场,先是劳动力短缺与旱灾,紧接着大饥荒接踵而至,无数难民流离失所。
肩负战败罪责的摄政王匈雅提难辞其咎。
短短一年,匈牙利境内匪寇四起,强大的地方公爵与中央离心离德,北有尼特拉大公马修什与德意志人勾勾搭搭,南有特兰西瓦尼亚总督与瓦拉几亚人眉来眼去,王国威望大损,暂时无力响应尼古拉五世的十字军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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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六十三岁的匈雅提·亚诺什第一次体会到何谓力不从心。
奥斯曼的异教徒拥有远强于传统欧罗巴封建主的经济能力和动员效率,他们热衷于参与地中海贸易,擅长将帝国的控制力深入基层,总能在每次大战时都动员出数以十万计的庞大军势,并以同样充裕的财政武装大军。
匈牙利砸锅卖铁才凑出来的两万军团,而奥斯曼人只需要动员新近征服的希腊领地就能动员出足足六万人,他优雅如艺术般的调兵遣将在敌人的绝对优势兵力面前宛如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匈雅提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们都做得比他更出色。
一旦认识到自己正在衰老的事实,他原本健康的身体立刻如绷断的弓弦般,绷断了。
这一天,病榻之上的白骑士收到了罗贝尔的亲笔信,邀请他参加位于维也纳的朝圣,瞻仰传说中的圣遗物——约柜。
“咳咳咳……”
老人苍白的面庞难得地浮现些许红润。
对一个虔诚的匈牙利人而言,瞻仰圣遗物的诱惑无与伦比。假如放在平时,他巴不得第一时间抛下一切飞向维也纳。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躺在病榻上的老人,有心无力矣。
一边剧烈地咳嗽着,面色苍白的匈雅提亲笔写下了一封充满遗憾与歉意的信,婉拒罗贝尔的邀请。
“父亲大人!”
就在他打算把信交给信使的前一刻,一声稚嫩的喊声传入房间。
他年仅七岁的小儿子马加什兴奋地冲进他的病房,围着他又跑又跳。
“父亲!父亲!康拉德大总管说我们要去维也纳旅游了!是真的吗?”
马加什是匈雅提的次子,也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儿子。老来得子加上唯一的继承人,马加什所获得的重视与宠溺远超一般人所理解。
“呵呵,康拉德那家伙的嘴还是这么没把门。”老人露出一丝亲切的微笑,“抱歉啦,我也很想带你和你的母亲去一趟美丽的维也纳,可老爹我的身体不允许啊。”
“哦……”小马加什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那,那能不能让康拉德叔叔只带我去啊?”
臭小子,你爹我一副要死的样子,还惦记着出远门,也不知道性格随了谁。
匈雅提嘴角抽搐,连哄带骗地把乖儿子劝回了家。
收到邀请函的当然不仅只有王侯贵族,教会在敛财上向来秉持不挑食的规矩,贵族的好处要拿,老百姓裤兜里那点钢镚也不嫌弃,这才称得上健全。
但显然,能体会到罗贝尔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的只有少数人。
而唯一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伊日正是其中之一。
波西米亚,布拉格王宫。
通宵的欢饮达旦,让正值壮年的伊日也有些吃不消。
作为宴席无可争议的主角,他一门心思地致力于恢复自己在贵族圈内的地位,这几天喝酒喝到失忆,这已经是梅伦娜第三次把喝得神志不清的他带回寝殿。
“唔……”
伊日拨开额头冷敷的毛巾,费力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政事汇报,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床外,眼看即将要摔到地上。
梅伦娜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替他把十几本简报放到了盖住双腿的被子上。
“哈哈,谢啦。”伊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总是被你这么照顾,感觉就像娶了个老妈回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