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封县大饥荒的最先征兆,是各村的娘儿们孩子蜂拥而出,白茫茫雪地里,乌泱泱的人群在十冬腊月满地找吃的。
在乡村的秋收季节,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在土里生长的农作物,比如红薯、芋头、花生和萝卜等,有时候会有一些遗漏在地里。这时,村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就会拿着抓钩和耙子,翻找这些遗漏的农作物。虽然这些农作物已经被遗漏了一段时间,但依然可以食用,足以填饱肚子。
与此同时,男人也会加入到秋收的行列中,他们扛着铁锹和镢头,去刨田里的田鼠。田鼠在秋天的收获季节,总是能挖几个洞,它们把偷来的豆子藏在洞里,准备过冬。当男人们挖到一个老鼠洞时,往往会横七竖八地撵出五六个储藏的食物点,这些食物点中,往往能弄出十多斤豆类粮食。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本事,能够挖到田鼠洞里的粮食。对于那些没有这个本事的人来说,他们就会选择剥树皮。他们先是剥榆树的皮,然后是槐树的皮,再后来是桃树和杏树的皮。只要是没有苦味和臭味的树皮,都会被他们剥成白条鸡。这就是乡村秋收时节的一种独特景象,人们通过各种方式,为自己和家人准备过冬的食物。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沉静,大街上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晃动。所有人都选择了待在屋内,目的是为了节省体力,少吃一点。村庄里的狗叫声和鸡鸣声也听不到了,他们的结局要么是被主人吃掉,要么就是被做狗的人悄悄带走。刘麦囤知道侯宽兄弟从事这个行业,但他们年纪已经大了,不会再继续干这个,村里侯家下一代人中有人在干这个。他们想要拉刘麦囤加入这个行业,带他见识过捂鸡做狗的专业技术,非常厉害。他们村里的公鸡母鸡,只要手伸进去,鸡就不会发出声音,任由他们摆布。掏出来后,将鸡头像麻花一样拧一圈,然后塞进布袋。地上跑的鸡,他们用铁蚂蚱钓。做狗的人手段更是神奇,无论多大的猛狗恶犬,见到做狗人格外温顺听话,悄悄走到做狗人身边蹲下,做狗人用宽大的棉大褂罩住,将狗如皮带一样缠在腰上,然后轻声轻脚,悠闲离开。刘麦囤这才知道自己家的鸡和狗突然失踪,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坚决不干这个,他害怕杀生害命,早晚都会有报应。
在遥远的乡村里,最早踏上外出逃荒征途的是陈石头和孙疙瘩这两位勇敢而又无奈的先驱。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他们的去向逐渐有了确切的消息:陈石头一路跋涉,最终在湖北的土地上安下了临时之居;而孙疙瘩则选择了安徽,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始了新的生活。
更多的村民加入了逃荒的队伍。其中,马家侯家是较为知名的两户人家。马高腿的家族中,几位叔叔和堂兄弟,由于生活困窘,被迫离开家乡,踏上了前往山西和陕西要饭的艰辛之路。同样,侯宽的家族中,一些同族的兄弟也选择了同样的命运,他们一同外出,希望能够在这两省找到一线生机。
马高腿和侯宽两家人,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但相比逃荒的亲戚们,他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因此,在能力范围内,他们还是会对那些逃荒的亲戚们施以援手,接济他们一些粮食,帮助他们度过难关。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是那种连针头线脑都要仔细数过的节俭之人,绝不可能将自己家的东西无私地送给别人。在他们看来,即便是亲兄弟,一旦分家另过,也应当各自独立,不会轻易接受对方的接济。这种自力更生的精神,虽然令人敬佩,但也透露出农村人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刘汉山作为家中的长子,承担起了照顾刘家全体成员的重任。他对于几位弟弟家庭的生活物资储备,诸如粮食和日常必需品的情况了如指掌。每隔半个月,他就会进行一次分粮分面的分配工作,确保每个家庭都有足够的食物供应。我尊敬的老奶奶刘曹氏,总是尽其所能地关照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们。她不仅会公开地给予他们一些帮助,还会秘密地送给他们一些物资,确保我二爷、三爷和四爷家的人们不会挨饿,绝对能够填饱肚子。
不仅如此,连孔家的雇佣工人也很少有因为饥饿而外出逃荒或乞讨的情况。如果有人家里的粮食吃光了,他们会跑到刘家,向刘家的人诉说他们的困境。而刘家的人总是会慷慨地给予他们一些米面、麸子或谷糠,让他们能够带着东西回家,而不会空手而归。刘家的慷慨和善良,使得他们在邻里之间赢得了极高的声誉。
黄秋菊的到来,如同春风送暖,给刘曹氏的家庭生活带来了显着的改观。她不仅承担起大量的家务劳动,而且在我家老爷刘德全的照护上表现出了极高的责任心和细致入微的关怀。她的到来,使得刘曹氏原本沉重的心负担得以减轻,逐渐地,她对黄秋菊的看法也开始发生积极的变化。原本的疑虑和戒备,在黄秋菊的耐心和勤勉面前逐渐融化,刘曹氏开始认可并赞赏她的种种美德和付出。黄秋菊的善良与周到,无疑在我家掀起了温馨的波澜,让刘曹氏开始珍视这份难得的遇见,对她的评价和态度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正面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