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头被开,当不成执事客,心里不舒服,开始挑唆村里人找碴马高腿。他自己不敢出面,怕马高腿兄弟揍他。陈石头就在侯宽的四叔出殡那天,故意给侯贵和侯五提醒示意,马高腿将二十多盒烟卷藏在衣服的口袋和裤裆里。
偷拿事主家的东西让马高腿名誉扫地,一般人为此半辈子抬不起头来。马高腿皮厚肉糙,权当没发生过,谁家办事儿照样去指手画脚。事主嘴上不说啥,总找借口不用他。实在没人用他当执事客,要专门安排家里一个人暗地盯着他。
把马高腿那个葫芦按下去,侯宽这个瓢就浮了起来。
从侯宽当便衣队长那天起,村里生孩子的接生婆,姑娘出嫁扮装的喜婆换成了侯黄氏。这个差事儿一直是刘曹氏,二十多年没变。一夜之间,谁也不找刘曹氏,都去侯家找侯黄氏。
刘曹氏起初并不知道,直到刘汉水的老婆,那个有点聋的二奶奶罗刘氏要生孩子,才告诉婆婆刘曹氏。有人怂恿她,孩子出生必须要侯黄氏接生,封一个银圆的红包,不然,你的孩子办酒席要出事儿。
刘曹氏一听火了,说别人家谁接生我不管,我们刘家的事儿她不能伸手。
二奶奶分娩那天,侯黄氏还是来了。侯黄氏如今穿衣打扮细致了好多,见到刘曹氏,道:“老曹,你别生气。这事儿累得孙子似的,我不愿意干。俺家三猴子说国民政府有告示,要求接生婆实现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要参加专业技术考试,政府部门发放的技术专业证书,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证书拿到手。你没文化又这么大年纪,不符合有关规定,我也没办法帮你。”
刘曹氏更是生气,她知道那个证书就是侯宽从乡政府要来的,根本不是考的。况且,侯黄氏比刘曹氏还大五岁,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居然还敢说年轻化知识化。人不要脸了,鬼都害怕。为了个人利益,她们母子竟无耻到这一步。
刘汉山安慰刘曹氏,家里不缺你的钱花,不要和她们争这点蝇头小利。刘曹氏说,我不是眼馋这点红包小费,接生可是要技术,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听说韩耀先老婆刚生个儿子扔掉了,连眼都没有睁开,说是死胎。我一看就是接生手法不对,生拉硬拽,把孩子的脖子给扭断了,韩耀先单门独户不敢吭声。从此后,村里死孩子明显多,大人心里生闷气,又不敢惹侯家母子,倒是便宜那些野狗母猪了。
侯家现在扬眉吐气,在村里也算一份。马高腿当执事客出事儿后,侯宽顶了上来,谁家有事儿就去安排料理。但是,邻居从言语到举动都表现出对侯宽的蔑视,打心底看不起他,有意无意地刺棱几句闲话,让侯家人浑身不舒服。侯宽心里也知道,他尽管当了便衣队长,人前有牛气儿的资本,他在村里居民心里的地位,不到分量,众人不负。他还是无赖二流子变成经常人的阶段,算不上乡绅村贤。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他头顶有一顶绿色的帽子,让他如鲠在喉,那就是何元香和马高腿明铺暗盖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