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奇妙,很多人和事都不是能被人轻松掌控的,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村里的那些事儿,不管它们怎么开始,最后会怎么结束,发展到什么程度,总有些人躲不开,从头到尾都得掺和一下,想不闻不问都不行。费心费力去管了吧,也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感激,要是放手不管呢,那肯定会在大家心里留下坏印象。就说刘汉山吧,如果他对侯宽的事儿不管不顾,那村民们肯定得骂他无情无义,说他是个为富不仁的人,这可不是刘家的风格。为了维护家族的脸面,刘汉山也顾不上考虑自己的得失了,更没想到这事儿可能会有啥后果,他必须得主动点,帮侯宽把事儿办好。
何元香回到侯家后,每天都拉着一张冷脸,谁也不想搭理。她把侯宽赶出了屋门,让他只能在院子里用几根木棍搭建的一个简陋的瓜棚里生活,每天都在那里吃饭和睡觉。侯黄氏每天都会做好饭菜,然后端到何元香的屋里,低声下气地请求:“赵大姐,你吃饭吧。”何元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进了里屋。侯黄氏只能无奈地苦笑着离开,她的热情像是遇到一块冷冰,无处安放,迅速降温到冰点。
侯宽心中充满了焦虑,过去他一直是单身,虽然生理和心理上有些寂寞,但至少可以自我安慰,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现在他的媳妇何元香已经嫁到他的家中,他却依然过着单身光棍的日子。他对何元香充满了敬畏,不敢对她有任何冒犯,甚至说话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了会惹恼了她,导致他们的婚姻破裂。他非常希望能够改变目前的冷战状态,希望能够在她面前挺直腰杆。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媳妇,希望能够让她回心转意,何元香却始终不为所动。侯宽尝试着安慰她:“媳妇,我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们要吃好喝好,不能让生活的压力把我们的身体拖垮。”然而,何元香只是用白眼回应他。
他又尝试着说:“姑奶奶,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然而,何元香却一脸的不屑:“你能买来什么好吃的?你那副穷酸样,口袋里连两个铜板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油馍你也买不起。”侯宽的口袋里确实没有两个铜板,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却无法为自己的女人买来食物,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羞愧,他只能无奈地苦笑着退了出去。
为了弄到钱,侯宽决定重操旧业。
侯宽后侯印兄弟俩,有自己独门秘籍。侯印善于捂鸡,侯宽长于做狗。从十三四岁开始,弟兄两个嘴馋了,想吃肉,夜深人静的时候,揣上两条布袋,走进白天踩好的点。不管村里谁家,只要方便动手,一定能够得手。侯印身材娇小,悄然走进人家院子里,一手掏鸡窝,不论公鸡母鸡一动不动任其摆布,一麻袋装几只鸡,回家开膛破肚,大快朵颐。有的人家养狗,侯印不动手,侯宽上前,不知道念的什么咒语,那些平常很凶的大狗,竟然老老实实听侯宽摆布。侯宽用绳子将狗拴在腰里,转身回家,剩下的事儿交给侯印处理。
这些狗和鸡天亮前杀好肉,退完毛,而后扛到红庙集,卖给做烧鸡的,或者卖给做熟食的档口,换个三五十个铜板的零花钱。
侯宽与他的兄弟两人,正是凭借着这门手艺,为家中带来了不少收入,确实起到了不小的帮助。然而,这项工作却也颇受季节的限制。冬天里,天干物燥,夜幕低垂,大多数人都不愿外出,更愿意窝在被窝里享受温暖。因此,这个时候动手便显得格外方便,无需过多担心被人撞见。
春秋季节或是夏季却并非如此。村民们晚睡早起,白天黑夜都有人在田间地头忙碌,若是此时动手,难免会遇到行人。若是熟人,更是难以开口解释,抹不开面子。一旦被人发现,不仅祖宗八代都要被人问候,还可能被视为夜贼被抓。到了那时候,一顿毒打难以避免,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脱层皮。
侯宽为了讨得何元香的欢心,自然得拿出些诚意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方显诚意。可是,自己的衣袋里空空如也,又能从哪里来这些钱财呢?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否则,与老婆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恐怕最后只能是劳燕分飞,各奔前程。为了讨得老婆的欢心,侯宽也只得甘愿冒这个险了。
侯宽和他的兄弟们每次外出,总是在夜幕初现,公鸡刚刚开始报晓的时刻。在那个时间段,不论是人类还是家养的犬类,都普遍感到极致的疲倦,眼皮子沉重得难以抬起。然而,侯宽却总是例外,他的精神格外旺盛,思维清晰无比。他会头戴一顶耐用的草帽,身披犹如风衣般的深蓝色布制大褂,双手套上厚实的棉布手套,全副武装,准备迎接夜晚的挑战。
从床底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巧的木箱,打开后,取出一根硕大的猪棒骨。接着,他从一个精致的小瓶中滴出几滴如芝麻油般晶莹剔透的液体。这种液体被称作“虎骨油”,它的威名远播,所有的动物,包括街上常见的野狗,都对这种液体的气味感到恐惧,避之唯恐不及。对于夜间需要在街头巷尾,甚至是荒凉的黄河滩涂上来回穿梭的“老抬们”来说,虎骨油成为了他们防身护体的不可或缺的利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当那些夜晚游荡的狗群见到侯宽时,尽管它们会对陌生人吠叫示警,但在侯宽面前却异常地安静,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这并非因为它们对侯宽个人的恐惧,而是因为它们嗅到了那股令它们灵魂颤抖的虎骨油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它们感到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本能畏惧,使它们选择默默地退避三舍。
离开家门之后,侯宽开始为接下来的去向感到困扰。当前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这样的气候条件让他所打算的事情变得异常艰难,就好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在别人身上搜寻财物,或是如同老鼠舔舐猫的私密部位,这种行为无疑是自寻死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近些年来,他已经在村子里处理掉了大部分的狗,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他叔叔和大爷家的狗,没有一条被他放过。如今,村子里剩下的成年狗寥寥无几,仅有三只。其中一条是侯印自己养的,另一条属于马高腿家,而第三条则是刘汉山家的虎头。
刘汉山家的那条狗,被命名为虎头,虽然它本质上只是一种普通的柴狗,但它的体型却十分庞大,毛色漆黑如墨,其脖子上有一道宽度达到三指的金色毛发,格外显眼。它的耳朵大而嘴巴方厚,外形酷似虎头,因此得名。在村子里,虎头狗的地位几乎与刘汉山本人相等,其他的狗见到它都会自觉地躲开,不敢与它正面相遇。
侯宽早就有意对它采取行动,但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对刘汉山及其几位兄弟心存忌惮,担心如果行动失败,可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只名叫虎头的狗与刘汉山一样,都具有极高的智慧和灵敏度。这只狗每天都会在刘汉山的院子里找一个角落待着,不愿轻易挪动。当有陌生人来访时,虎头不会急于发出警报,而是会悄无声息地跟在对方身后,嗅探对方的气味。如果是邻居来串门、聊天或者借东西,只要他们没有恶意,虎头就会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然而,如果有人心怀不轨地来到刘家,虎头会立刻咬住对方的脚后跟,将其摔倒在地。侯宽曾经就有两次这样的经历,都是在半夜出来行窃,经过刘家时不幸遇到了虎头,结果被咬得痛苦不堪,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目睹刘家的黑榆木大门微微露出一丝缝隙,侯宽轻手轻脚地走近,侧着身体贴在门边,嘴里模仿着狗叫声“啧啧”了几声。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门缝里的动静,内心期盼着能看见那只熟悉的大黑狗虎头的身影。然而,等待了数分钟,却仍未见到那条他熟悉的黑狗出现。侯宽不禁感到困惑,心里想着这狗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不成?
正当他想要从口袋里掏出事先抹了虎骨油的骨头时,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有人在他的身体上轻轻拍了拍。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愣住了。原来,虎头正用两条后腿稳稳地站在地上,用它那两只前爪紧紧地附在他的身上,那猩红的舌头伸出口外,足有半尺之长,而从嘴角处则流出了一滴晶莹透亮的唾液。侯宽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胆战,发出了一声异常尖锐的怪叫,然后转身拼命地奔跑起来。
他一路狂奔,以为自己一定甩掉了虎头,不停地用手在肩膀上摸来摸去,检查是否有狗爪子挂住。直到他跑出了二三百步远,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回头一望,发现虎头并没有追上来,而是转身回到了院子里。侯宽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心想多亏了自己的速度救了自己一命。
他并不知道,虎头并没有追不上他,相反,虎头闻到了侯宽身上抹的虎骨油的味道,对虎骨油有一种天生的畏惧,这让侯宽得以逃脱。
侯宽心里惦记着自己手里的那根棒骨,心里有些不甘心,于是他又转身回到了刘家。这就是传说中的“贼不走空”,他心里想着,自己手里的那根骨头都快处理好了,如果不能把虎头收服,那这骨头可就白处理了。他也担心以后再去刘家,虎头会找他麻烦呢。当他回到刘家门前,他发现,刘家屋里的灯已经亮了,从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咳嗽声,原来是刘汉山已经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