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志大才疏惹祸端 吕祉无能乱三军

这时天气正是盛暑时节,张浚一日闲坐在东阁,参知政事张守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他握住张浚的手说:“我张守罪该万死!我以前一直向你说枢密使秦桧旧德有声,品德不错。可是现今与他同列,慢慢观察才发现,他似乎与以前判若两人,晚节不免有患得患失之心。他现在身处高位,我真是为朝廷天下深深忧虑啊。”张浚说道:“我以前就认为他人品不好,结果你们大家都不同意,我也逐渐改变了看法,就向朝廷推荐了他。现在真是悔之晚矣。”

绍兴七年(1137年)八月,宋帝赵构与执政大臣讨论漕臣的能力状况,因而谈及了向子諲。宋帝赵构说:“朕在元帅府时的一些旧僚,现在往往沦谢了,其中汪伯彦与朕实同艰难。朕的故人朋友,所存无几了,汪伯彦应当给予优叙关照。”

张浚上奏说:“臣等已经商量,等候圣上有大礼节时取得旨意。更想得到圣上亲笔书字申明帅府的故旧功劳,这样就会使内外孚信。”

宋帝赵构说:“等到九月份以后,应当再让他去郡州。”汪伯彦当初没有中举之前,曾经受馆学习于王氏,而秦桧又跟从汪伯彦学习,而张浚也是汪伯彦所推荐的。因此这时秦桧、张浚一起建议优渥对待汪伯彦。

有了皇帝这个旨意,汪伯彦和他儿子汪召嗣的生意就十分火爆起来。此事暂且不表,后续详细述说。

话分两头,事归一面。

话说当时吕祉来到庐州,而郦琼等人再次在吕祉跟前告状诉讼王德,吕祉劝谕他说:“如果我以为你们等人为正确的,那么就是大相诳然。然而张丞相(张浚)却喜欢人人努力向前,如果你们能建立大功,虽然有大过错,他也能阔略原谅,况且如此细小的嫌疑呢!”于是吕祉秘密上奏,乞请罢去郦琼及统制官靳赛等人的兵权,朝廷于是派人去淮西召令郦琼等人返回朝廷。

但是吕祉为人孤傲,经常简倨自处,不善于与人交往。因此他与将士之间人情不通畅。淮西转运判官韩琎,以前在刘光世幕府中,刘光世不以礼节对待他,现在他看到刘光世走了,就准备建立功业。吕祉听闻郦琼等人反侧不安,奏请让殿前司摧锋军统制吴锡一军屯驻庐州以备缓急,又派遣韩琎去建康催促一下,让郦琼赶紧返回朝廷去。郦琼听闻这些后,心中更加惶恐不安,就开始心怀异志了。由于吕祉不会团结人心,导致身边人纷纷离心离德。前一段时间,吕祉上奏乞请罢免郦琼与靳赛时,他的书吏朱照把这些消息泄露告诉了郦琼,郦琼命令士兵去驿站邮局找到了吕祉所写的信件手札,清清楚楚看到了吕祉所告状的这些军官的罪行,郦琼等将士大怒,准备伺机作乱。虽然当时社会告密成风、变节成习,而吕祉由于与士兵不来往,因而对此毫不知情。

统制官康渊对郦琼说:“朝廷向来轻视武臣,多受屈辱,听闻齐皇帝(刘豫)折节下士,将士都愿意效命为用。”大家知道这是造反叛变的事情,不能轻易表态,因此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了看。这时,统制官王师晟在寿春带领军营妓女出去过夜了,妓女的家人一天到晚没有找到她,于是找到吕祉诉讼告状王师晟,王师晟听说后非常震怒;加上这些将士对吕祉的政策不满,王师晟就与郦琼以及统领官王世忠、张全等人阴谋作乱。

有一天,军队按照朝廷旨意进行调动易置分屯,诸将早晨就按照日常礼仪去拜谒吕祉。他们刚刚坐定,郦琼从袖子里面拿出文书,展示给中军统制官张景说:“我们诸位官兵有什么罪行,张统制就想把这些事情上告朝廷,让朝廷治罪我们呢?”吕祉一看见信札,大惊失色,刚想转身逃走,却早已经被郦琼抓住。这时,吕祉的一个黄衣卫兵,看到吕祉被抓住,就用刀砍斫郦琼,一刀砍中郦琼背部,郦琼大声呼喊说:“你怎么敢这样?”他回头看见有一个手执铁楇的黄衣士兵,郦琼夺取了他手中的铁楇,照着黄衣兵卒的脑袋击打了一下,黄衣兵卒立即毙于台阶下面。郦琼的其他亲校已经在大厅斩杀了张景,又屠杀了都督府同提举一行事务乔仲福及其儿子武略大夫嗣古、统制官刘永衡,再抓获了合门祗候刘光时,就押着吕祉、率领全军长驱向北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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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庐州东楼下面,吕祉就给郦琼说:“如果我吕祉有什么过失,我自当任其咎罚,你奈何如此背负朝廷!”郦琼让手下军士纵掠城中而去。这时直徽猷阁、前知庐州赵康直,秘阁修撰、知庐州赵不群,都被乱军所执,稍后乱军释放了赵不群,因为赵不群来到这里当官还没有十天时间,军中士兵认为他没有做对不起军士的事情。

后来,郦琼与其众兵押解着吕祉来到三塔地区,距离淮河仅有三十多里远。吕祉下马立于枣树林下面,对郦琼说:“刘豫是逆臣,我怎么可以去见他!”众人逼吕祉上马,吕祉说:“我死则死于此地!你们等人过去投降,岂可保全我吗?”军士听闻这些话后,也被他的忠义所感动,有人伤感咨嗟许久。郦琼恐怕吕祉的忠义动摇人心,于是命令紧急策马先渡过淮河再说。

他们一起来到霍丘县时,郦琼命令统领官尚世元杀掉吕祉。尚世元用刀刃刺杀吕祉,并且回头看了看统领官王师晟,王师晟却不肯帮助杀人。吕祉大骂郦琼不已,最终被砸碎头颅、打断牙齿而死,当年四十六岁。于是直徽猷阁赵康直也被乱军杀害。尚世元斩下吕祉的头颅后给郦琼看,郦琼让人把吕祉的头颅顶在木棍顶端,后来吕祉的一个侍从名叫江涣,取下他的头颅掩埋了。郦琼于是带领部属四万人渡淮去投降了刘豫。

伪齐刘豫得到郦琼投降的消息,大喜过望。最初伪齐刘豫听说宋廷南师移屯驻军,大惊失色,赶紧派遣伪户部员外郎韩元英去金主那里请求支援,想让金兵和伪齐军队一起合力南下侵略,金主不允许。这时,颖昌守军驰报喜旗回来了,说淮西百姓十馀万人前来归附,已经交收器甲接纳他们了。刘豫于是命令工匠粉饰门墙,增饰仗卫,等待郦琼带领着宋军前来投降。又让伪户部侍郎冯长宁为接纳使,伪皇子府选锋统制李师雄作为副手,一起接受郦琼军队的投降。

李纲听说大将军郦琼带领几万将士投降伪齐,十分气愤。他上奏朝廷,指陈朝廷有许多“措置不当”的地方、“深可痛惜”的地方以及当前“应当从长计议以图将来”的地方总共十五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