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哥。”
闵景迟开口,替安珞答了这问题。
“眼下因为太清观之事,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大哥一人担下监国不利的责任,正是受声名有损之影响的时候……也正是闵景耀要凭着他累日声望,以贤名为筹码,证明自己更适合储位、拉拢朝臣之时。”
尤文骥受闵景迟这一点拨,也顿时恍然:“所以也就是在此时,闵景耀宁可返还商户们大笔的银钱,也不愿让此事在眼下曝出,影响他如今所仰仗着的贤名!”
“正是如此!”安珞朗声应道,又转头看向闵景迟,“不过那赖掌柜我顶多也就能扣上个三五日,解决此事……也是宜早不宜迟。”
闵景迟接收到安珞的目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此事由我来办,我晚些便去一一寻访那些商户,再去联络几名朝中大人,让他们假意向闵景耀透露几分归附之意……双管齐下,定让他速速了结此事。”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需得先寻个引子?”尤文骥摸着下巴思索道,“若是所有商户一夕之间,突然便尽皆变故,恐会引起齐王怀疑,不如以一家着手,这样也更稳妥……就以樊氏银楼为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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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骥这提议让安珞心中一动,她凝眸问道:“为何选定了这家?是这樊氏银楼有何特别之处?”
刚刚樊夫人出面、提出要赠她替衣之时,尤文骥分明已经晕了过去,难道是后来闵景迟与他说起了这事,所以他才会有此提议?
安珞这样想着,目光便看向了闵景迟,却见闵景迟对自己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并未告诉尤文骥此事。
还不等安珞再有更多的猜测,尤文骥便再次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说道:“说来也巧,我也是今早来时仁堂的路上,正好听我京兆府的官差说起,那樊氏银楼准备沽出,正在找寻买主。若是按照安小姐所言,这买卖怕是没那么容易做成,可这银楼又有不得不沽出的缘由在此。”
安珞微怔,也觉得这事实在太过凑巧,便又追问:“是何缘由?”
这樊氏银楼能被闵景耀盘剥八成收益,就绝不可能不清楚闵景耀会如何行事,既知闵景耀会阻止银楼沽出,既知此事难行,若是有勇气反抗,那也不会被分去八成收益、也不会等到今日才要沽铺而去。
那么,这樊氏银楼,如今突然下此决定,究竟是何原因?
在尤文骥的一番讲述下,安珞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
原来,这樊氏银楼的东家便是樊夫人自己,樊便是她的本姓,而非是夫姓。
这樊夫人本是外乡人,是约在十二年前,带着女儿来京。
她的前尘旧事是何情形,尤文骥也不得而知,但从户籍记录来看,她乃是和离后独立女户之人,进京之后不久便盘下了西街的银楼,更名樊氏,经营至今。
这一人在京本就独木难支,纵然天佑民风较开明,可女子顶门立户、又不可避免地要比之男子更为艰辛。
或许也正因她是女户,闵景耀对樊氏银楼的盘剥才会如此得寸入尺,毕竟这世间毁掉一个女子的手段,可远比对付一个男子更加容易。
而眼下,樊夫人准备沽出银楼,则是因为樊姑娘遭遇之事。
她是所有姑娘的家人中,第一个赶到时仁堂的,也在所有人之中,最先开始为女儿之后的日子考虑。
太清观一事,纵然受害女子无辜,可这悠悠众口又如何能缄?那蝇营目光又怎会无睹?
上一世因自己半面之伤受过多少非议,只有安珞自己最清楚,而她这半面之伤与那些女子所受的伤害相比,甚至不值一提。
她甚至是死过一回、重活一世,是认清了自己手中有枪有刀、有保护自己之能力,才继而有了面对一切目刃言刀的勇气。
可那些女子的处境比她险恶万分,或许对她们而言,至少眼下,最安全的方式只有逃离。
逃离此处、逃离京城,逃离一切窥视的目光和窃窃耳语,到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或许才能当自己也重生了一次、才可以在别人眼中不是“被太清观掳去的女子”、而只是她们自己。
这世间强者有强者的亮银枪,弱者也有弱者的护心镜,不过都是为了在这世间,保住自己那一方容身之地,面对或逃避,又有什么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