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也跟着看向王贺,
笑道,
“朕倒是记得你,伶牙俐齿,迁都之论朕现在还能念诵呢。”
王贺心中五味杂陈,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下官愧矣。
今日面圣,实是为了大鸿胪寺选址一事。”
“选址,大鸿胪寺选在哪了?”
刘据看向侍中窦富问道。
实则是明知故问。
各官署选在洛阳新宫的哪个位置,汉天子怎会不知道?
侍中窦富答道,
“陛下,是在最西北角落着。”
汉以东为尊,
未央宫便是坐西向东。
鸿门宴时,项王也为东向坐。
西比起东无异于主客之别 。
大鸿胪寺落址光是西也就算了,还加了个北,确实是最不好的方位了。
有些话刘据不好说,窦富要代陛下开口,也亏得窦富有眼力见,看向王贺问道,
“各官署选址都是商讨过的,唯独大鸿胪寺未到,我派人去问过,田鸿胪告知我皆可,便只等到其他官署挑完,剩下的再分给你们了,
今日前来,可是因此事不满意?”
一向雄辩的王贺,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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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富所言非虚,确实当日找人来问过,可大鸿胪寺并非不想去,而是知道,去与不去都是一个结果,倒不如省省力,不去算了。
见王贺萎了,卫律反而开口道,
“窦侍中。”
窦富对向卫律。
“大鸿胪寺本就为九卿之末,去与不去,倒没什么干系,就算是去,我们也只能落在西北处。”
苏武惊讶的看了卫律一眼,平日里倒是低估他了。
卫律此言,看似是对着窦富说的,实则对谁说的,在场都明白。
卫律发言太过大胆,让窦富不由皱眉,
“何以说大鸿胪寺去与不去都只能排在最末?又何言大鸿胪为九卿之末,这都是谁排的?”
卫律丝毫不让,直接不与窦富说了,正向刘据行礼,
“陛下,官署之位与官署之职相生,大鸿胪为九卿,应理外域之事,
如今大汉享有天下,东有倭、朝两岛,西有西域商路,北有草原,南有河海,大鸿胪寺之职本应更重,却日益衰微,被大司农署都分过去了,
寺内官员俱是终日无事可做,
就算分得给我们好位置,我们也没面目去,只能自割面目以居西北!”
卫律所言振聋发聩,他辞藻逻辑俱不如王贺,但胜在是真情流露,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卫律所言,也尽是他的委屈,王贺被卫律所言感染,上前一步,
“陛下,下官想的一样。”
苏武自然也要支持属下,
“请陛下思虑!”
窦富瞪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这样的!
冲进宫内伸出手,明着管陛下要权啊!
甚至点名了司农署分他们的权,外宫谁不知道管钱的才是最大的?得罪了司农署,大鸿胪寺以后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又转念一想,大鸿胪寺其权,确实被各部署都分个干净了。
但,这个问题很复杂。
总之,在窦富看来,就算他们说得对,恐怕也要不回来大鸿胪的权力,难道还要让司农署还给他们?
就算还给他们,他们恐怕也做得不如司农署好啊。
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刘据沉默。
卫律、王贺低着头,在心中打鼓,生怕惹怒了陛下,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悔极了。
气压越来越低。
王贺已经开始在心中和老婆娃儿告别了,
最起码还留了个娃,以后王莽还是能出生。
卫律也慌了,
许久,陛下的声音才又从头顶响起,
“朕听明白了,你们是无事可做,
闲的。
既然如此,朕就分你们大鸿胪寺一件事做,只怕你们做不好。”
“陛下,我们能做!”
三人异口同声。
“呵呵,”刘据笑了笑,“度田,能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