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将商人不得着丝绸的规定扔到了九霄云外。
一群商人坐在精致的黄花梨椅上,或倚或侧,慢条斯理的谈笑着。
有时随便打招呼式的交谈,便有数万两的交易达成。
他们所饮的美酒,并非品牌酒水,而是豪商们自酿的酒。
江南的豪门富户经常自己开工酿酒,仅是常州府这里品种就多达三十多种。
整个江南市面上的酒水更有几百种牌子,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常熟翁家所酿造之酒……
江南一个城市每年酿酒所消耗掉的米麦高达百万石。
如此奢侈,和其他各地遭受天灾人祸、流离失所的百姓们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
江南富商们之间夸富斗艳层出不穷,极尽挥霍潇洒。
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流民完全影响不到他们的富贵生活。
唯一有关系便是府中多几个逃灾的貌美丫鬟,多收几个做事不用付工钱的下人。
众商贾正在交头接耳轻言浅笑之时,这时一个穿着绸缎的管家走进来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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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安静,我家老爷到了!”
“金老爷子来了?”
……
一众商人连忙站起,纷纷看向厅门外,人人翘首以待,面带微笑。
不多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在一位貌美的侍女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进来。
他身材中等,一眼看去并非是奸商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更像正经的文化人做派。
在座商贾们纷纷拱手作揖,打着招呼,这位金老爷子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朝兵部侍郎金之骏的父亲,也是江南有名的富家望族。
当然,以前他们是排不上号的,朱慈烺上台后,先后干掉钱谦益,吴伟业等等江南着名名门望族,这才轮到他们金家!
能够排上号的,财富当然是必要条件,不过除财富外,还须在政治上或者社会上享有相当的声望。
金家也是书香门第,出过十几位进士,现在在朝为官的依旧不少。
在座的江南富商大多是粮商和丝绸商人,还有不少经营盐业、茶业、药材、皮毛、生丝等。
当然,还有的家族产业涉及海外,个个身家百万,举手投足间一股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众人施礼,金老爷呵呵而笑,对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含笑道:
“诸位掌柜请坐。”
他虽然表面看似和气,但骨子里还是有傲气的,毕竟金家现在是典型的官商一体,官便是商,商的族人便是官,比其他纯经商的家族高端一些。
金老爷毫不客气的坐到首位之上,他的双目缓缓扫过各人,见众人坐定这才开口道:
“想必大家都收到消息了,金某也就不绕弯子了,听说东林和复社都联合了,他们需要吾等配合共同抵制商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下面一圈富商互相交谈了一阵,没有一个人愿意交税,哪怕日进斗金,或者去秦淮河畔随便一掷千金,他们都不愿掏出一两银子交税。
金老爷缓缓喝着茶,也不抬头催促,任众人相互商量着……
“分土地让吾等损失惨重,小皇帝要高出一个摊丁入亩,简直就是不给吾等活路,现在还要征收商税,朝廷越来越过分……!”
“言之有理,像这种与民争利的恶政也亏他想得出,老朱家这是穷疯了吗?”
斜躺在太师椅上那名富商像是喝多了,嘴里骂骂咧咧着,立即引起了周围商人一阵侧目。
他身旁之人忙拉拉他的衣袖,轻声提醒道:
“杨掌柜的,你酒喝多了,慎言啊!”
姓杨之人又猛喝了一口酒,才冷笑道:
“慎言个屁,朝廷一旦重新开征商税,只怕今天收一成,明日再收一成,这个衙门收一次,那个衙门也来收一次。
如此以来,我等做些买卖也不容易,难道要把赚来的钱都交给朱家吗?”
周围的商人纷纷点头赞同,又有几人发表了收税是朝廷最大的错误,等等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