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喜点点头:
“咱正要赶上他,不防从官军阵上射过来一阵乱箭,给他龟儿子逃脱了……”
听说没有捉到周山,李自成不由地皱皱眉头。
周山原是李自成亲手提拔的将领,闯王对他十分信任,叫他担任中军。
高迎祥死后的一年之中,他的部下首领许多人顶不住官军压力,相继投降。
李自成初当闯王,尽管做了很大努力,却没法阻止内部的分化和投降趋势。
去年十月间,他率领一部分义军从陕西进入川北,连破许多州县,虽然进攻成都不克,却给明朝很大震动。
今年正月,李自成为避免被洪承畴所督率的优势官军包围,退出川北到陇东南,又向北挺进到洮州。
洪承畴开始始终不远不近跟着,并不急着追杀他们,可最近突然改变了策略,一方面贺人龙等死追不放,同时调动了多支军队部队堵截。
李自成为着打破官军的包围,率领着麾下流寇大军从甘肃进入西番地,在羌族游牧人的地区转来转去。
可缺乏粮食,又不得休息,在西番地损失很大,仍然摆不脱官军的追赶。
李自成不得已,只好从嘉峪关的东边北出长城,到了塞外,又突然从兰州附近折转回来。
分兵三路趁夜突破洮州一带的官军堵击,回到陇南的山区中化整为零休整部队。
在西番地最艰苦的情形下,这个破落地主出身的周山对前途失去信心,联络一些人投降了左光先。
从这以后,他就死心塌地为虎作伥,由于他是从流寇军中混出来的,对流寇军的一切内幕作战方法等,都极为熟悉。
这就使左光先如虎添翼,对李自成率领的流寇的麻烦更大。
过去流寇对官军作战常用的许多老办法,有的根本不能再用,有的用起来效果也比较小。
每次遇到两军交战时,周山就骑在马上呼喊诱降,企图瓦解军心。
李自成和他麾下流寇头目恨透了这个叛徒,常常想在战场上捉到或杀死他,可是他比狐狸还狡猾。
几次都是快要捉到时,被官军帮助下被他险险逃脱。
今天黄昏,李自成在侄儿李过宿营之后,猜到周山会重新露面劝降。
所以留下李双喜带着一队人等候周山,装做要送给他一封李自成的书信,想趁机弄死他,谁知这一计又没成功!
看到闯王不开心,李双喜急忙说道:
“爹,周山虽然没捉到,可是咱把他的侄儿收拾了,还捉到他的亲信将士十几个。”
李自成点点头:
“人呢?拖过来扒皮抽筋……”
“周川被咱一刀劈死了,他手下几十个人也被杀。”
李双喜说着转身从白马的镫子上解开人头,扔到闯王面前。
他后边的十来个亲兵也都把人头解下,咕噜咕噜地扔到地上,在闯王的脚前滚成一堆。
李自成看了一眼,吩咐把这些颗人头都挂到那棵松树上。
让明天追在后边的官军和周山看个清楚,看看背叛他的下场。
人头很快地在树上挂好,周川的头颅挂在贴孙传庭的那张布告的地方,其余的头颅都挂在旁边的一根横枝上。
李自成走近前去,重新把所有的人头扫了一眼。
月光正照在人头上,连他们的鼻子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人都是很早就跟随李自成连的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李自成都叫得出来。
他对周川的头颅注视片刻,却不再说一句话。
看到闯王不说话,李双喜又道:
“爹,你看,他死了以后还半张着嘴。在阵前比周山叫得还凶哩!”
李自成回头看着义子:
“他叫什么?”
李双喜恨恨道:
“还不是劝咱们的将士投降!哼,这种人一定不得好死!”
李自成冷哼一声,拔出宝剑在周川脸上刻下孙传庭的名字……
宝剑重新入鞘,李自成迈步离开,李双喜立即紧紧跟上去,听到身后脚步声,李自成知道是双喜跟上来,又问道:
小主,
“你大哥准备怎么样?”
“大哥已经在山口把队伍布置妥当,立了栅寨,准备了滚木礌石。”
李自成点点头:
“官兵有什么动静?”
李双喜:
“没有动作,他们大概怕中埋伏,没有一支队伍敢进山!”
一丝不容易觉察的微笑从闯王的嘴角流露。
这是李自成是对官兵的蔑视,也是他对自己和麾下的自信。
李自成和张献忠不同,张献忠完全就靠投降生活。
从造反以来,自己一共投降过几次,可能连张献忠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但李自成不同,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历史上一次都没有投降过。
就算商洛南原之战被打的全军覆没,最后十八骑逃入商洛山,李自成都不投降。
“传令,留下五百人轮流值夜,其他兄弟们全部好好休息一夜,养足精神和体力,为明日之战做准备。”
“是!”
李双喜立即一招手叫来几个卫兵:
“闯王有命令,留下五百人轮流值夜,其他人好好睡一夜。”
“是!”
亲兵领令去传令。
李自成慈爱的眼光,在李双喜显得消瘦的脸孔上打量一下,又看看他的身上。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李双喜敞开的斗篷下被布条吊在脖颈上的手臂。
虽然李自成在腥风血雨里闯荡多年,但他心里还是一疼,急忙问道:
“双喜,你受伤了,严重吗?”
“箭伤,被箭矢咬一口,没有伤骨头,没事……”
李双喜带着满不在乎笑了笑,看到干爹有些担忧的眼神,他又无所谓的说道:
“没有啥,一只手也可以打仗,只是暂时不能够拉弓射箭,休息几天应该能好!”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在人数又处于劣势下,这个时候受伤很可能意味着被淘汰,哪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李自成当然知道双喜在安慰他,挥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