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明的江南地区,逋赋已经发展成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行为,无论身处上位的抚按,还是基层临民的州县官都难以有效地清理整治。
一般来说,造成逋赋的行为主体应该是纳税者,也就是所谓的“民欠”,明代历朝统治者大赦天下,蠲免税粮逋赋时,也大都以民欠为主要对象。
但实际上,真正造成逋赋的,往往并非普通“小民”,而是地方“豪猾”。
由此可知,地方豪猾利用朝廷的钱粮征解、特别是蠲免政策的漏洞,造成了大量逋赋,名为“拖欠”、“带征”,实则“侵没”、“抗延”,这与真正的“民欠”,应区别对待。
所谓地方“豪猾”,实际上应包括两类人,是“豪”即“势豪”,也就是上文提到的缙绅阶层。
而所谓的“猾”,一般指各地无赖军民为主的“无籍之徒”,他们活跃在钱粮征解储运的各个环节,“有本地之包揽,有在京之包揽,有各衙门之包揽”,可谓无孔不入。
他们通过揽纳、包揽钱粮的手段,谋取私利,虽然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政府公共服务的缺失,但一般认为,他们是上亏国计,下损民生的社会寄生虫,也是历朝政府重点打击的对象。
实际上是明代中后期特有的一种中介服务机构。“保歇”广泛存在于赋役征解、商业、司法等领域,其中最重要的职能就是包揽钱粮解纳。
总体看来,钱粮包揽和缙绅滥免,虽然是造成晚明逋赋的重要因素,但这两个问题在明前期甚至前朝就广泛存在。
同时,晚明缙绅阶层利用优免滥冒谋取法外私利造成的逋赋,以及城市无籍之徒包揽钱粮造成的逋赋,只是这种趋势的延展。
除此之外,地方政府未能如数征收钱粮,或“已征在宫、己解在库”者,也未能按时按量解往指定地点,这对于国家来说,也是一种逋赋。
这时的逋赋行为主体,就是各级相关地方官府,他们虚报、挪用、侵吞钱粮,以至形成逋欠朝廷财政的情况越发严重。
听完程国祥的介绍,朱慈烺心里更加愤怒,南方士绅大族有银子去青楼一诺千金,在朝廷危难之时却拖欠大量税赋不交。
见新皇脸色极为严肃,程国祥急忙道:
“陛下息怒,此事极其复杂,前朝曾催收过,但作用有限,还需慎重对待!”
朱慈烺点点头:
“明日朝会,爱卿将此事上奏,朕看看他们要银子还是要命!”
朱慈烺说罢起身离去,程国祥和户部官员们急忙躬身:
“恭送陛下!”
……
今日天气有些闷热,朱慈烺洗漱之后躺在龙床上,两个小宫女身披纱衣手拿羽扇轻轻为他扇风。
朱慈烺并未去欣赏眼前美丽风景,心里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置逋赋之事,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去。
皇极殿
朱慈烺今日提前半个时辰上朝,不过还是最晚一个到来。
看到新皇在龙椅上落座,群臣立即上前躬身施礼:
“参见陛下!”
朱慈烺微笑点头:
“众卿免礼,平身!”
“谢吾皇万岁!”
群臣谢恩,随后回到朝班。
红薯土豆大丰收,建奴也老实很多,流寇不再是威胁,这段时间朝堂比较平静,朝臣能经常看到小杀星面露微笑。
他们以为新皇即将登基继位,很快会大赦天下,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大开杀戒。
朱慈烺目光在群臣脸上一扫而过道:
“诸位爱卿,救灾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水利建设仍将继续,接下来开始修建北方各省之间官道,工部和内阁商量后拿出方案。”
孟兆祥已经成为历史最忙碌的工部尚书,闻言急忙和内阁几位阁臣出班躬身领旨。
他们刚退回朝班,户部尚书程国祥手捧象牙板出班躬身说道:
“陛下,老臣有本奏!”
朱慈烺微微点头:
“奏!”
“谢陛下,国库存银已经不富裕,修建官道还需要大笔开支,江南逋赋还拖欠八百万两之多,请陛下传旨催收逋赋!”
一石激起千层浪,程国祥这几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朝堂顿时传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其他地方官员知道逋赋催收困难,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看热闹的心态,都想知道新皇如何解决逋赋。
可江南官员心态却瞬间爆了,他们都在暗暗骂程国祥无耻。
新皇登基肯定大赦天下,逋赋极有可能被赦免,程国祥此时提出逋赋其心可诛!
若是崇祯上朝,朝堂反对声肯定此起彼伏,可此时已经不同,上面端坐的乃是小杀星,好不容易平静几天,谁都不敢做出头鸟。
朱慈烺不可能让程国祥一个人挨骂,他看看内阁首辅李邦华问道:
“内阁李大人,逋赋问题,你们怎么看?”
李邦华急忙出班拱手道:
“陛下圣明,老臣认为户部程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朱慈烺满意点点头:
“礼部姜大人,你们认为如何?”
姜逢员急忙出班拱手:
“陛下,臣附议!”
反正又不会让内阁阁臣去催收,闭着眼睛附议即可,这是姜逢元的真实想法。
见连问两个文官无人反对,朱慈烺微微一笑道:
“既然无人反对,诸位爱卿说说该如何催收?“
朱慈烺话音未落,杨士聪再也忍不住,急忙上前施礼:
“陛下,臣并不反对催收逋赋,但江南百姓日子并不好过,最近几年不是干旱就是洪涝,臣建议减免部分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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