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是直不是愚

谢吾行看着姜望,认真说道:“我立誓为隋战至最后一滴血,这件事不需要有任何改变,但隋是隋,隋帝是隋帝,哪怕起因在隋帝,可我的剑是直,不是愚。”

“我在西覃的这些日子,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当年的事。”

“漠章战役里,诸国同仇敌忾,不说都是没有任何藏私的参与,大多数确是如此,有很多王朝是真的战至最后一滴血。”

“那是对世间诸国来说,最惨烈的战争,没有依靠仙人,他们以自己的力量,最终取得了胜利,这是相互间,至少多数人无私,才能有的结果。”

“但就在他们最虚弱也是最松懈的时候,隋国开始了吞并诸国的计划。”

“最后演变成诸国之乱。”

“隋高祖在之前就薨逝,他的伟岸,让我不太愿意往深里想。”

“或者说,本来也没有太大意义,隋太宗制造了诸国之乱是事实,酿造了比之漠章战役也不遑多让的乱世,亦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死在妖怪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些在漠章战役活下来的人,何其可悲?他们没有管诸国不诸国,无论哪个王朝,都是拼尽一切给予帮助且对抗漠章。”

“在他们终于取得胜利,尽情欢呼的时候,背后中剑,我很难想象当时几番乱世下,人们究竟如何苟活,除了修士武夫,更遭难的还是普通百姓。”

“但我相信,隋人们只是在执行命令,下达命令的是隋帝,从隋太宗开始,到隋新帝,再到如今的这位,相对来说,以前的事与当今这位确实无关,可他也依旧针对着诸国后裔。”

“尤其这些后裔是被遮蔽真相,竭力的帮助过隋的人,而得知真相的人,汇聚在覃,不知真相的,以祁为最,更是为隋南征北战,把仅剩的黑焰军力量消耗殆尽。”

“作为祁后裔仅剩的血脉,你想报复,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问题。”

“我是隋人,自然向着隋,但报国与忠君其实是两码事,我更敬重的应该是隋高祖,而隋太宗的行为,某方面可以称为枭雄,毕竟是他开创了大隋的盛世。”

“只是每个人对他的看法肯定都是不一样的,我对他的印象,也没那么好。”

“隋新帝在位期间,除了捡了隋太宗的尾巴,让大半诸国归隋,之后在收复西覃的数十载战役里直至薨逝,把大隋盛世又打没了一半,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当今这位虽然也没做出多少功绩,起码没有让大隋倒退,反而因仁德之政,又往大隋盛世靠拢了些,所以,我从来也没觉得他是昏君。”

“但事实上,他为了修行,已荒废朝政许久。”

“因你的事,我更明白,他所谓的仁德,未必是真仁德,其实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隋境这些年里总是会有被封王侯的诸国后裔在衰败,偏偏只有他们在衰败。”

谢吾行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说这么多,我只是更明确一件事。”

“世间事很复杂,庙堂上的事尤为复杂,有些事能分对错,有些事很难分出对错,那么只需要自己心里知道对错就行,也不用在乎这个对错是否被别人认可。”

“我心里认为是对的,就应该去做,哪怕很多人觉得是错,而这本来也是剑心所指,事实证明,在我想通这件事后,我的状态有了好转,那便该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阻挠你,我的剑会指向隋敌,但我的剑不会指向朋友。”

姜望一直听着,没有搭茬。

他并非不能理解谢吾行的想法。

谢吾行是土生土长的隋人。

老师是大隋剑神。

也是青玄署上卿。

而作为剑阁真传的谢吾行,其实在青玄署里也有职位。

准确地说,但凡是隋境宗门,尤其是大宗,宗主及真传弟子都有在青玄署挂职。

正像谢吾行自己说的,他立誓为大隋战至最后一滴血,他会以身为隋人而骄傲,且这份骄傲持续了很多年,忽然有了动摇,很难做到无所谓。

哪怕不理解,姜望也不会说让谢吾行必须做出选择。

但既然谢吾行有了好的解决办法。

姜望此时此刻似乎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他举起酒盏。

谢吾行与其碰盏。

两人一饮而尽。

姜望没有提剑神林溪知的事,除了答应了林澄知,也是怕谢吾行因此剑心再出问题。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可暂时的隐瞒,对目前的谢吾行来说,确实益大于弊。

姜望就不再多想。

闲聊吃喝了一会儿。

才又提及抚仙境里的正事。

沈澹雅说道:“我时刻让人盯着第一宗五长老围剿渐离楼的事,落霞谷一战的动静虽然传递整个抚仙,但真相揭露,应该还需要些时间,南部的那边会更快传扬开来。”

“而目前除了五长老,北部宗门都未妄动,第一宗去落霞谷的人都死绝了,围剿渐离楼又召集了大量人力,东篱山上,怕是没剩多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