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对自己如此冷淡,广昭王深吸一口气,眼底的不舍才堪堪褪去。
她朝空中唤了一声,下一刻,暗卫徐宁立即出现。
“燕儿此去晟朝,你们扮做王府的侍卫跟着一起去。”
徐宁恭敬应下。
“记得,务必要保护好燕儿。”广昭王叮嘱。
“属下等定会以性命护卫世女,请王爷放心。”
“去准备吧。”广昭王揉了揉眉心。
“是。”徐宁身影一闪,消失在室内。
广昭王面色沉沉地打开窗,外头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暖风拂面,却吹不散她心底的忧虑。
“来人,本王要进宫,更衣。”她关上窗。
纪绍立刻进来。
……
顾燕回去的路上,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直到走进内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隐在衣袖下的手指突然传来骨骼转动的声音,连指节都发白了。
田青守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他心中一颤,连后背上都爬上了冷汗,他从前虽是二等内侍,可也贴身伺候过顾燕几年。
他知道,她是个狠辣无情的女郎,如今帝王降下这样的旨意,他不敢想,她会做什么。
没过多久,雕花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田青抬头一看,顾燕正站在那笑吟吟盯着他,“此去路远,我有些想念街角的那家面,你去,请人进府,为我做一碗面。”
田青被她的笑容一惊,知道她说的是云乐的面摊,立刻点头快步离去。
感受着拂面的暖风,顾燕依然在笑。
美人含笑,应是极动人的,可她的笑容却无端地多了几分阴鸷的意味,破坏了那种美感,显得有些扭曲。
谢芝一过来就见到这副场景,他心中焦急,加快了脚步,连忙唤她。
听到他的声音,顾燕嘴角笑容真切了几分,她走向他,关切的开口。
“表哥怎么下床了,大夫说你最近嗜睡,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眉心含着褶皱,眼里的忧虑如有实质,“我怎么还睡的下,你眼睛不好,陛下怎么偏叫你去,晟朝风沙大,你去了之后眼睛定会不适。”
她笑着把手覆上他的面颊,温柔的摸了摸,说:“只是送十二皇子入晟朝边境而已,表哥别担心。”
他如何能不担心?!
“我去找王爷求情,让你留下来!”
顾燕拉住他,天边暖和的日光勾勒在她脸上,连绒毛都泛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心中疼惜,眼中逐渐落下泪来,“你从未出过远门,晟朝人野蛮,又是男子为尊……”
话还未说完,她便伸出双指抵住他的唇,另一只手擦去他面上泪水。
“表哥有孕在身,不可再哭了。我好歹是王府的世女,晟朝人再野蛮难道还能拿我怎么样吗,别担心。”
谢芝心中悲痛,长手一伸将人揽入怀中。
明明是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形,可此刻却弯着腰埋首在她颈窝里,低沉的嗓音带着哽咽,“我会等你回来的……”
顾燕睫毛快速颤动,一股名为不舍的情绪从四肢百骸涌入胸口,扯得她心头有些刺痛,“好。”
“孩子也在等你……”
他的泪滴落到她身上,很烫,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最终攀上他的劲腰。
昨晚偶尔出现的害怕与今早的怪异感受,在此刻通通消失,只余如潺潺流水般的爱。
细水长流,在心头缓缓淌过。
她终归是爱他的,她想。
广昭王很快便进了宫,在进入养心殿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地上跪着的七皇女,白净的额头上面磕的通红,嘴里一直在重复“十二弟尚未及冠,求母皇开恩!”的话。
李坊挡住广昭王的视线,满脸堆笑地说:“王爷快进去吧,陛下久未见您,一听您来心情都变好了。”
广昭王嗯了一声,没有再看七皇女,随着李坊进了殿内。
帝王一看到她,便笑着走了过来,在她肩上拍了拍,语气感叹。
“你瘦了些,遥想初见你的那天,你站起来比朕都要高半截,朕当初啊,瘦弱的跟竹竿一样,当时你还打趣朕呢,现在想来那些时光仿若昨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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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昭王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帝王一惊,伸手想要扶起她,“这是何故?你与朕之间何时这么生分了?”
“陛下是君,臣不敢僭越。”
广昭王抬起头,却没有起身,直直的跪在地上。
李坊见此悄悄的推退了下去,剩下的话不是他们这些内侍能听的。
帝王手指微顿,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打量了两眼广昭王,“你是为了早上的那道旨意来的?”
“护送和亲使团是大事,燕儿有眼疾,恐难当如此重任,还望陛下三思。”
帝王背过身,一旁的鎏金熏炉冒出的袅袅青烟,把她的声音染的有些飘渺。
“你是朕最信重的臣子,此番派燕儿前去,也是为了显我朝诚意。晟朝势大,我大江虽然不弱于对方,但北定府战事不断,实在不宜与晟朝交恶,对方也派了摄政王亲自护送和亲使团,我大江更应拿出诚意。”
“朕以为,你是懂朕的。”帝王转过身,盯着匍匐在地的广昭王,眼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
“臣愿亲自前去。”广昭王立刻道。
帝王笑了一下,双手扶起她,“路途遥远,朕如何放心让你去。”
“陛下——”广昭王还想再说,帝王握着她的手用了些力,阻止她再说下去。
“朕理解你为人父母的心,但你先是朕的臣子,其次是母亲,朕此番派小十二去和亲,心里何尝不痛,但总要顾念大局,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