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梁婠干脆言明:“至于交给孙良平的熏香,只能缓解高灏腿伤的疼痛罢了,非但不能治愈,还会延缓伤口愈合,用得时间久了,更会产生依赖,要不了多久,还会频生幻觉,可若是一旦停用,便会痛不可忍。”
王庭樾明白了,怪不得她一早就让宋棉、冯亭等人盘掉店铺,离开晋邺,单单只留宋檀和那一家药铺。
再细细一想,先是高涣、又是高浚。
现在,她摆明是已经对高灏下手。
王庭樾表情越来越严肃,心也越来越沉。“你先让我在各军中安插自己人,后又找机会革掉我的职务,不只是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更是为了保存实力,留待他日再用。”
梁婠沉默一下,道:“王庭樾,你也能看到朝中是个什么情形,放眼瞧去,尽是心怀鬼胎、攘权夺利之人,如果不把他们除掉,这天下永远也不可能太平,唯今我所能做的就是能杀一个算一个。”
王庭樾抿紧嘴唇,虽隐隐猜到,可见她神色坚定、无惧无畏的模样,心里沉沉的。
梁婠停了停,又问:“当日我告诉你实情后,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打算,可你为何依然要留下?真的只是顾念个人情谊才选择帮的我吗?”
王庭樾没说话,只严肃的面容上有了松动。
见此,梁婠道:“我可没忘你一向痛恨膏粱纨袴,更憎恶奸佞横行,不屑与他们为伍。即便你先前领兵上阵,也纯粹是为了护佑一城百姓,而非在乎树功扬名,更不是为了攀高谒贵。”
梁婠记得涟州城沦陷前,自己带着一众妇孺去投奔他,他跟自己说明知城池迟早不保,却依旧坚守,不为别的,只是将士存在的意义罢了。
梁婠长长一叹,眺望着长街,道:“我想搁在从前,关乎一国存亡,你未必能说服自己由着我做这些,可亲眼目睹了朝堂黑暗后,定然知晓绝非仅凭谁一人之力便能令大齐起死回生,因此,饶是心里依然存着几分矛盾与自责,也想尽早结束这一切,对吗?”
王庭樾望着梁婠,没有否认。
梁婠垂下眼叹息:“其实,我也一样。”
起初,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报仇,觉得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顾。
后来,为了保住陆修一命,她狠心舍弃了那么多无辜将士的性命……
再后来,她想守住的人和事变得越来越多。
可回头细看,她究竟又是从何时开始变的呢?
王庭樾看梁婠一眼,继续往前走,声音重重的:“你现在所做的,实在太危险。”
梁婠提步跟上,宽慰道:“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王庭樾沉吟下,道:“回来后,我已经私下约见过小伍。”